“異形怎麼回事？”姚曉玲隻能想到一個可能，她看向姜冬，“冬冬，你做什麼了嗎？”

姜冬皺眉想了想，她剛剛什麼也沒做，但被姚曉玲這麼一問，她突然有點懷疑自己，難不成異能還能在她不知道的時候發作？

“不會吧，我沒感覺啊。”

不是姚曉玲不是姜冬，還能是……姜冬和姚曉玲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看向莫甯的方向。

異形從近百米的高空落下來，把地面砸出一個巨坑，饒是異形的軀體也受不了撞擊和空氣的擠壓，它們的四肢和軀幹像是橡皮泥般亂七八糟地鑲嵌在一起，緊密相連。腐爛的腥臭撲鼻而來，呈現在姜冬她們面前的，是一座崎岖不平的“肉山”。

異形沒被掏心是不會真正死亡的，爛肉滋滋冒着濃黑血水，壓扁成泥的肉塊還在蠕動，碎裂的骨頭邊緣長出蜿蜒的黑色脈絡，緩緩地互相拉扯拼湊着。

莫甯一邊吟唱，一邊用手電筒仔仔細細地照着異形小山，姜冬跟在莫甯後面，她沿着手電的光線看過去，冷不丁對上幾顆黑洞洞的眼珠子，頓時一股強烈的不适蔓延全身。

打轉的眼珠便是這坨爛肉的生命象征，它還有意識，它帶着幽深的惡意，死死地盯着她們。

姜冬看見這場面心裡還是害怕，她咬緊牙關，手指握成拳頭，指尖抵着手心，一陣陣刺痛遲鈍地從手心傳來，在這時候疼痛反而使姜冬的心跳穩定下來。

莫甯繞着小山轉了一圈，姜冬她們也跟着轉了一圈。

異形身強體健刀槍不入況且被砸成肉餅，譚興海雖然是異能者，但也還算在人類的範疇裡，如果不是覺醒金剛不壞死而複生之類的異能，承受如此重壓死亡恐怕是一定的了。

想到“譚興海已經死亡”這個結果，姜冬心裡湧起一股沉重的悲傷，她悲傷一個生命的消逝，更悲傷譚興海是為他們而犧牲。

她都這樣了，更何況莫甯，譚興海是她的血脈至親。

“往者不可谏”，事實無法改變，時間也不容許她們悲傷太久，她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莫甯顯然知道這點，她調整好心情，再次轉身面向姜冬她們時，莫甯的臉色恢複如常，隻有眼眶隐約泛紅。

莫甯做了個手勢，是時候該離開了。

莫甯換了首歌，她哼起旋律，這首歌簡直刻在了姜冬DNA裡，譚興海在她們還小的時候不厭其煩地教過一遍又一遍。

在那時候的姜冬耳中，莫甯聲音童稚清亮，譚興海聲音铿锵豪邁，但是他們兩個全都不在調上。想來，莫甯的音樂天賦大概是遺傳的譚興海，一模一樣的跑調，就連五音俱全頗具音樂天賦的姜冬也被他們魔性的聲音拉跑。

“聽吧新征程号角吹響

強軍目标召喚在前方

……”

很奇怪，明明是氣勢磅礴的歌曲，被莫甯唱着卻哀傷了許多。

聽到的異形已是痛苦得無法自拔，它們一邊悲傷地舞動着龐大的身體一邊凄厲地發出哀嚎，它們的哀嚎是如此痛苦如此悲切，讓聽者不寒而栗。姜冬和姚曉玲從未聽過如此凄慘的叫聲，聽起來就像是異形的靈魂遭受了千刀萬剮的極刑。

若不是異形殘忍暴虐，好殺人類，隻怕聽到它們慘叫的人還會心生憐憫。

姜冬目睹了幾個崩潰的異形悲傷到嘔吐，接下來和之前的場景一般無二，它們吐出黑色的污物後張開手掌亮出長長的黑色指甲，決絕地掏出自己的心髒，倒地而死。

這下可以确定，造成異形集體自殺的人的的确确就是莫甯。

莫甯穿的制服質感堅硬，從背後看去，竟散發出鋼鐵一般的光澤，莫甯像是一具鋼鐵塑成的雕像，冰冷卻堅毅。

姜冬她們誰也沒有發出聲音，隻是沉默着穿梭在扭曲的異形叢林之中。

“将士們聽黨指揮

……”

莫甯的聲音在爛尾樓回蕩，回聲陣陣。

忽然姜冬愣住了，莫甯也停下腳步。熟悉的男聲從頭頂傳來，似乎是幻聽，又似乎不是，她們驚詫地擡頭望。

莫甯把手電筒往天上照去，遠遠的，一根細繩索懸在空中，飛虎爪緊緊勾在圍欄上，被她們認定已經死亡的人出現在手電筒微弱的光暈之下，譚興海腰間系着繩索正在沿着牆壁往下滑。

“譚興海!”姚曉玲睜大眼睛驚奇道，“沒想到他還活着!太好了！”

譚興海衣衫褴褛，頭發亂糟糟的，胡子也很久沒刮過，灰白色的胡茬長了半張臉，隻有一雙眼睛像發着光似的望向莫甯等人。他用完好的手臂攥着繩索，雙腳結實地對着斑駁的牆面一蹬，牆上的風幹的白漆簌簌掉落。

在某一瞬間，姜冬把繩索幻視成了藤蔓，而譚興海人猿泰山似的從牆壁上蕩過來，嘴裡還激情澎湃地唱着《強軍戰歌》。

歌聲由遠及近，手電筒像給譚興海打了一束追光，看着譚興海飛檐走壁似的過來，姜冬等人全都愣住了。

譚興海沒有死，他在光亮熄滅的時候并沒有掉下高樓，而是用繩索抓住了牆壁懸挂在空中，等待時機。

頭腦簡單的異形陷入他的騙局，姜冬她們也被他騙了，看起來譚興海似乎對他的異能已經能夠運用自如，多好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