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教練，你沒事吧！”學生們把朱琳圍住，朱琳等她腦袋劇烈的眩暈感結束，她看向姜冬，“姜……噗！”朱琳噴了一口老血。

“朱教練！”看到朱琳傷的不輕，姜冬慌得要命，在很短的時間裡，她想了很多，如果朱琳有個好歹，夏夏會怎麼樣？她神志不清還會傷人，夏夏會被怎樣處罰，更壞一點的結果，姜夏夏被當做怪物，會被抓起來，會像罪犯一樣被囚禁嗎？還有更加可怕的結果，她不敢去想。也許她們來這裡本就是個錯誤，在營地外起碼得到了自由，在營地之内處處被制約，别人想抓她們她也束手無策。

吐血的朱教練淡定安慰：“别擔心，隻不過肋骨斷了幾根，右邊小腿折了，其他沒什麼，鄒淨去醫務室喊人，姜冬留下，其他人繞操場蛙跳二十圈。”

朱琳躺在操場上，彎曲右臂墊在腦後，身下是幹燥的塑料草坪，姜冬蹲在一旁，她猶豫了幾秒開口說道：“對不起。”

“挖的坑填上就好，不用道歉。”朱琳仰面躺着，望向天空，營地足夠大，玻璃罩子也足夠大，看不到邊際，現在看到的天空和營地外的天空似乎是一樣的。朱琳站在樹下的時候，注意到姜夏夏在擡頭望，她看的是這樣的景象嗎，确實很美，比跑步有意思多了。

“我說的不是這個……”姜冬頓了頓，看着朱琳的右腿說道，“教練，你讓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希望你别怪姜夏夏，她真的不是有意的，請您相信我。”

“啧！”朱琳皺着眉聽不下去，她偏頭看向姜冬：“小姜，你把我想成什麼人了？姜夏夏是不是有意的我能不知道嗎？我一眼就看出姜夏夏以前的聰明勁兒，她現在這樣子是生病了。我呢，一點事都沒有，你别放心上，現在最重要的是帶她去看醫生，我看啊你課也先别上了，現在立刻去營地醫院……”

校醫院的人來得很快，七手八腳把朱琳擡上擔架，朱琳被擡走前對姜冬喊道：“去醫院找舒悅，她也是你師姐!”

舒悅，這是姜冬第二次聽說這個名字，上一次水芷晴提到了舒悅，精神醫療科的舒悅。

*

姜冬挂了号，挂号處的醫護人員得知姜冬要去找舒悅，提醒道：“現在舒悅應該不在辦公室，你去二樓病房找找。”

“二樓病房……”

姜冬拉着姜夏夏的手，穿行在醫院的樓道裡，姜冬不喜歡來醫院，不喜歡聞醫院裡的消毒水味，她總覺得醫院是冷酷無情的。之前姜冬姥爺腦出血摔壞了腦袋，好幾次徘徊在生死線上，姜冬姥爺昏迷不醒的那段時間是姜冬生命裡的至暗時刻，姜冬也是在那時候第一次直面人生最大的課題，死亡。

年幼的姜冬不明白不久前陪她嬉笑玩鬧的，最最慈祥的最最偏愛她的姥爺，一夜之間怎麼會在病床上插着呼吸機昏迷不醒生死不定。閉着眼睛，沒有微笑的姥爺不是姜冬認識的姥爺。那些日子，姜冬呼吸着病房裡帶着消毒水氣味的空氣，常常在姥爺病床前一待就是一整天，她總是一眼不眨地盯着姥爺蒼白的臉，期待哪一天他會睜開眼睛，慈愛的微笑能夠重新出現。

姜冬其實知道，冷酷無情的并非醫院而是死亡本身。

營地裡的醫院又要比末世前的醫院更安靜，姜冬路過一樓的病房，病房裡面雖然都住滿了病患，但是聊天講話的聲音很少，透過門上的小窗口往裡看，病人們要麼睡覺，要麼默默地躺着，從他們臉上看不到幸存下來的歡喜，隻有濃厚的落寞。經曆過生死存亡的時刻，失去了家人與朋友，曾經平淡幸福的生活被打破，無論是誰，都需要一段時間來接受面對異形肆虐的新世界。

比起一層病房的死氣沉沉，二樓病房裡的氣氛有了變化，姜冬看見有病人在聊天說笑，還有病人依靠在窗前看向窗外的景色，整個房間的色調都變得溫暖起來。

姜冬在一間病房門前停下腳步，她微微眯起眼睛使自己看得更清楚，靠窗的病床上一個男人穿着藍白條病号服，正對着她的方向，瘦瘦小小的，枸杞幹似的，越看越像一個人。

“毛二？”姜冬進來時，毛二正嬉皮笑臉地跟其他幾個病患胡侃，看到姜冬，毛二忘了講話，張着嘴呆滞片刻，接着便是又笑又哭發瘋似的從床上跳下來。

姜冬被發瘋的毛二吓了一跳，姜夏夏立刻擋在她面前，擡腳就是一踹，毛二躲避不及，在地上滾了兩圈，他爬起來抹了把眼淚：“冬姐，我太感動了，你居然還記得我還來看我！”毛二擡起纏着繃帶的雙臂，顫顫巍巍地比了個大愛心。

毛二轉身介紹姜冬和姜夏夏：“這位就是姜冬，早說過我和大哥不是騙你們的！”

其餘人聞言都看向站着的姜冬。

姜冬這才看到一個病房四張病床，除了毛二，毛大也在，毛大的右耳裹了繃帶，纏着繃帶的右腿被吊起來，他肥碩的軀體擠在狹小的病床上，病床随着他輕微的的翻身而吱吱作響。

“你别誤會，我們不是來看你的。”姜冬實話實說，她見識過毛大毛二最初的嘴臉，毛二在論壇上的高調言論也讓姜冬怨念尤深，姜冬對他們可以說是一點好感也沒有。

“那冬姐是來？”沒等姜冬回答，毛二自問自答，“我知道了，冬姐是來找武哥的吧，他昨天送我們來了病房就走了！哎，不對啊，你這個時候不應該在學校嗎？武哥也去了，你們沒遇到嗎？”

毛二說話也跟機關槍似的，姜冬搖搖頭，單刀直入：“你知不知道舒悅醫生在哪？”

“舒醫生，她剛剛才走，我帶你去找！”毛二自從看到姜冬開始，臉上就一直維持着露出十顆牙齒的假笑，對上毛二的表情，姜冬整個人都不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