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歡姐姐嗎?”
“你愛她嗎?”
他愛她嗎?他自己也說不清。
隻是那樣一個原本柔柔弱弱的女子,卻有着勁松傲骨,堪為甯折不彎,懷着一腔孤勇穿梭位面,追逐愛情親情的高嶺之竹,又怎能不讓人心生敬意,心生愛憐?
他知道他早就喜歡上了那個日日夜夜陪伴在自己夢中的周然。
他喜歡上了那個拉着自己跑向泰山之巅的新娘。
更是喜歡上了那個對自己耳提面命,催促精修道法的夢中師傅。
他就連爺爺都沒有告訴的夢中的周然。
此前他難以啟齒,天下大稽,而現在,好像并不是因為她是林黛玉,周然,還故明月……
她一直都在,僅僅是她。
聽着麝月的追問,周子嶽為擺正他的想法,也想把他引向正途,解釋道:“無情道并非冷酷無情,也不是修仙的必由之路,隻是俠之大者,為國為民,小愛與真我的割舍,才是蒼生大道,這才是無私情之道,能做到如此,那便可成一方至聖,這便是悟道。”
麝月點着頭,回應:“原來是這樣。可是哪裡有那麼高尚的人,他不有病嗎?”
“所以這世界的至聖少之又少,慢慢通仙的路就被遺忘了。”周子嶽又道,“那些自私自利的人才會曲解無情道真正的意義,因為他們怕情愛癡纏,所以以情劫斬殺孽緣,可錯的又不是那女子或情郎。可是誰知這才是他一生都過不了的情劫,悟不了的道呢?”
“聰明反被聰明誤,倒也蠢笨。”麝月歎息,“那道門真正的道又是什麼呢?
周子嶽頗為自信:“兵來将擋,水來土掩,無為而治,性始自然。”
麝月看着他笑着,他并非鐵石心腸,似是被他窺見了心中所想,聽他說着,“我也是人,并非那冷酷無情殺人如麻的野獸,況且就算野獸也有感情,不要說那些虎豹豺狼,而有的人心中卻裝着惡魔。”
“惡魔,人很可怕嗎?”麝月疑問道,雖說他活了近千年,可是與人相處不算多,以至于被老道婆诓騙,可能用周子嶽話說,是老闆克扣工資,畫了大餅。
“想聽故事嗎?”周子嶽悠哉悠哉,他到不擔心故明月,隻是此刻故明月的心結又何止小黛玉一人,與她七八歲心性相比,面前這個混世魔王才是個大心結啊。
這混世魔王在外面與惡鬼為伍,鬼混千年,心不知道偏哪裡了,但願僅是貪吃而已。
周子嶽:“在我們的世界,有着最動聽的情話,爬山觀海,共赴星河。”
麝月想着:“那不很美嗎?”
細想多年算命經曆,周子嶽轉而言道:“可是,爬的是亡命山,觀的是殒命海。為求得利,無所不用其極,相伴多年的妻子母親都要殺害。”
“禽獸啊!”麝月暗罵。
“同樣的,這個世界還有以凡人之軀比肩神明的偉人,或保家衛國,忠魂永存的烈士,或為國運謀生機割舍小家的丈夫,更有大疫之下的勇夫……信仰衆志,這才是真正的升仙之路。”周子嶽如師解答,“這個世界并不是隻有愛情一種東西。愛情是甜的,有時候也是苦,人人都有自己的緣法,至于拿的起還是放的下,你日後或許就會懂了。”
有些東西是抓不住的,都是生命的過客,己如恒長,世人皆過客,隕落之時,自己的世界便戛然而止,縱有疑憾,難以割舍又能怎麼辦呢?
不過是塵埃落定,微如塵土。
“所以何不迎面而上,況且祖師爺也教育我們有仇當場報,有肉及時吃。”
聽到肉,麝月眼中帶光,猛地一拍手,“最後這句老頭子說的對,這祖師爺說的沒錯!你的升仙之路是什麼?”
“道吧,準确說算命消災,賺點外快。”周子嶽淺笑着,回過身,摸了摸他的頭,“該叫你什麼呢?林殊?”
“叽裡呱啦一大堆,聽不懂,聽不懂,不過我喜歡林殊這個名字,所以我是有姐姐的人了!我有家了!”麝月叫着,似乎千年的磨砺,依舊未改孩童心性,可是誰知今日的種子,又何時生根發芽呢?
他又揪着周子嶽的衣角,弱弱問道:“我……還會長大嗎?”
他想保護姐姐,再也不想做小孩子了,再也成為那時無力反抗的小火苗,一路纏着周子嶽。
“我能長大嗎?”
“我能長大嗎?”
“不能。”
"姐夫,姐夫……"
“閉嘴,不能。”周子嶽倒有些釋懷的笑着,有些羨慕,任他叫着,卻再也沒有阻止。
那要看什麼樣的長大,因為那不是人的長大,若是重新變回麝月的樣子,倒也無事;若是林殊的樣子,就要付出點代價。
小林殊猛的意識到什麼,揪着周子嶽亂問:“喂,你喜歡我姐嗎?喜歡嗎?喜歡嗎?欸?你怎麼耳朵紅了!”
“你可不要帶姐姐和我去看亡命海,還有什麼山谷的。”
“閉嘴。”二人一前一後,吵吵嚷嚷,他到是喜歡這種氛圍。
到是真應了李戊戌的話,這個悶葫蘆,心可是比所有人黑的很嘞!
麝月發現得天獨厚的優勢後,他這小林殊的靠着自己現在奶呼呼的樣子,不停賣萌:“喜歡姐姐嗎?喜歡姐姐嗎?快說快說!”
……
另一邊。
原本血紅的夢境天空變成了灰色,小黛玉錯愕的自家挂滿了白绫。
她耳邊似是有液體低落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