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裡拿着一把鋤頭,正在院子上新開辟出來的一小塊泥巴地裡艱難地耕作。
小木屋裡的傷藥存貨早就在幫米霍克養刀傷的那幾天用完了。所以這幾天裡,她又摸去了山裡,找到了不少的草藥。
雖說沒有正式學過醫學,但僅靠着媽媽教過的那些東西,再加上自己的摸索,艾絲黛拉對這附近的森林裡的草藥還算是了解。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久病成醫吧。
如果隻有她一個人的話,自然不會想要去種什麼草藥,平時她也用不着這些。但是米霍克的身上總是帶着些許的血腥味,她知道那多半是他修行時剮蹭的。
米霍克并不将這種小傷放在心上,可她做不到忽略那些血腥味。
“也不知道能不能種活…”
地犁得差不多了,艾絲黛拉放下鋤頭,蹲下身,在身前的泥巴地上摸索着大概的位置,将一株一株草藥盡可能整齊地種到了地裡。
蹲着有些沒力,艾絲黛拉幹脆跪在泥地裡,反正都已經髒了,等下洗一洗就好了。
伸手将草藥苗苗周圍的泥巴按緊實,艾絲黛拉确定手邊的草藥都種完了,這才擦了一把臉上的汗,站起身往後退了兩步。
她看了看腳邊的那些花花綠綠的色塊,想了想,又去廚房摸除了一個小布包。
打開小布包,裡面是一些幹巴巴的種子。
艾絲黛拉當然不會種地,她這些年都是靠着森林裡天生地長的食物活下來的。
這些種子還是媽媽當初去鎮上的集市裡買的,本意是想要自己種些蔬菜,比一直去森林裡安全,還方便。
隻可惜一直到她去世,這一包種子都沒能落地。
一樣在種草藥了,艾絲黛拉便想試試看。
在地上挖出幾個土坑,每個土坑撒下三兩粒種子,再細細地埋起來。
做完這一步,艾絲黛拉忽然想到,是不是還得給剛種下去的這些植物澆點水?
這麼想着,她撐着泥巴站了起來,想要去旁邊的水桶裡打點水。
正在這時,她聽到了門口傳來的細微的腳步聲。
艾絲黛拉驚喜地朝着院門口看去:“米霍克?是你回來了嗎?”
手裡拎着幾個袋子,背上還背着兩把刀的米霍克推開了院子的矮門走了進來。
“嗯。”
艾絲黛拉連忙拍了拍手上的土,朝着院門口快步走過去。
“歡迎回來!”
即使已經聽了很多遍,這種會有人在等他回去的感覺,還是讓米霍克下意識一愣。
“…嗯,我回來了。”
他說着,眼神古怪地看着面前臉上髒兮兮的艾絲黛拉。
黑色的鬥篷上,能清晰地看到那一塊塊泥巴印。
米霍克的視線下移,鬥篷下的艾絲黛拉穿着一身淺色的衣褲,但她的膝蓋處都是污泥,鞋子更是一言難盡。
他歪了下頭,看向艾絲黛拉身後新開辟出的那塊小地方,很快就明白了發生了什麼。
艾絲黛拉平時用不上傷藥,就算用,也用不着這麼多。所以這些草藥…是她為他種的。
而且,又沒有用分裂體。
他低頭看了看艾絲黛拉,從鬥篷下隐隐露出的下半張臉上,果然又泛起了被日光曬後就會出現的紅疹。
米霍克拎着袋子的手略微緊了緊。
艾絲黛拉有過上次晾洗床品的失敗經驗,現在看米霍克一言不發的樣子,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她小聲問:“米霍克…我…弄得很糟糕嗎?”
米霍克答非所問:“在種什麼?”
“草藥,然後還撒了一些菜籽。”
米霍克默默地看着那被犁得歪歪扭扭的地,陷入了短暫的沉思。
“給我。”
“什麼?”
“種子。”
艾絲黛拉聽話地将裝着種子的小布包塞進了米霍克的手裡。
“要做什麼?”
“…讓開,我來。”
米霍克繞開艾絲黛拉,将刀立在了牆邊,手裡提着的兩袋東西則是塞進了她的手裡。
“米霍克?這是什麼?”
“你的晚飯。”
艾絲黛拉在米霍克一進來的時候就已經聞到了香味,她迫不及待地打開了袋子,果然,裡面裝着一個食盒。
“草莓蛋糕!”她驚喜極了,端着小蛋糕放在了屋檐陰影下的小桌子上。
“天哪!米霍克!你給我買了小蛋糕!還有什麼——”
然而她還沒能看看袋子裡其他的東西,就被米霍克阻止了:“别摸。”
米霍克正在卷自己的袖子,他頭也不回地說:“洗幹淨自己再碰。”
“…好!”艾絲黛拉一擡手,看到自己手上全是棕色的色塊,這才想起來,自己還髒兮兮的。
有了小蛋糕就什麼都忘記了的艾絲黛拉趕緊将食盒蓋子蓋上,轉身高高興興地去燒熱水洗澡。
直到艾絲黛拉走進了小木屋,米霍克才拿起了鋤頭,看向她離開的方向。
面前這一片菜地根本不能叫菜地,雜草都沒有除幹淨,種下的草藥也是東一棵西一棵,有的離得近,有的離得遠。
米霍克揮起鋤頭,想鏟下去将她種的那些重新種種好。然而,就在鋤頭即将碰到泥地前的一刻,他的動作停了下來。
停頓了幾秒,米霍克放下鋤頭,默默地後退了幾步,在還沒開墾的地上,重新揮起了鋤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