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白糖不似饴糖,入了口,一下子就化了,烏婆婆立馬高興起來。
謝聽霜又笑着對她說:“喝了藥才能好起來,到時和阿娘一起去捉兔子……白白淨淨的兔子,眼睛紅彤彤的,平日裡不吵不鬧,正好陪着阿樂。”
“喝藥!喝藥!阿樂要兔子。”
烏婆婆的聲音含糊不清,但不難看出激動的情緒。
謝聽霜趁機把藥罐遞到烏婆婆手中。
這次,烏婆婆異常聽話,也不用勺子,捧起陶罐,咕咚咕咚全部飲盡。
隻是因為吞咽不及時,衣襟浸濕了些許藥汁。
謝聽霜用手帕幫烏婆婆擦淨臉和手,又整理好衣裳,才柔聲向她告别:“娘出城幾日,阿樂在家等我回來,好不好?”
誰料此言一出,烏婆婆皺巴巴的手緊緊拽住她的袖角,喉嚨裡突然帶上了含混不清的哭腔。
“外面都是壞人,娘不能走,别走!”
謝聽霜的神情多了幾分為難。
遊徽見她實在不好脫身,學她放輕聲音,也說出一句哄孩子的話來。
“阿樂不想要兔子了嗎?阿娘不出門,如何能知道兔子的窩在何處?”
沒成想,烏婆婆非但沒有放手,連眼淚都急得淌了出來,順着臉上溝溝壑壑的皺紋流入花白鬓角。
謝聽霜見狀,歎了口氣:“好,不走,不走,阿娘一直陪着阿樂。”
說罷,她執起烏婆婆的手,順勢将她引向屋内床榻。
老人乖乖躺到塌上,謝聽霜則坐在床沿,一下接一下地拍着她,低吟着一曲慢慢悠悠的無名小調。
不多時,烏婆婆就已完全睡着了。
等她走出房門,遊徽卻還未離開,他将身體的重量全然壓到梨花樹的主幹上,第一次站得沒那麼直。
他垂着首,不知在想些什麼。
謝聽霜舉止和态度都十分客氣,溫聲邀他同回客棧。
遊徽看了一眼腳下逐漸拉長的斑駁樹影。
日薄虞淵,若自己再提出自己另外有事,那麼刻意躲她的心思也太明顯了。
思緒就這麼彎彎繞繞晃了一圈,還沒等想出個什麼結果,他就已經飛快地應下了,甚至帶着一絲按捺不住的迫切。
心中泛起蜻蜓點水般的起伏情緒。
待他徹底明晰它應該被稱作欣喜的時候,又如冷水澆頭,整個人都僵了片刻。
兩人并肩走在街巷,無論街上行人是擠是疏,兩人之間總隔着半尺,也不知是誰起的頭。
不遠不近的距離,看起來僅比點頭之交要好上那麼一點。
尤其是謝聽霜隻顧看兩邊的路,步履平穩,并無與他搭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