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聽。
長街的另一頭,班主身後跟着兩個提着果脯的小厮,急急往回走。
三聲鑼響,整條街都知道萃英坊開腔。
“沈大人到了?怎麼這麼快便敲鑼了?我們得趕緊回去!”班主加快步伐,命令身後的兩人。
萃英坊的屋檐隐隐露出了頭,大門口似乎停着一輛馬車,身後還跟着一大堆站立整齊的仆從。
“誰這麼大排場?”班主有些疑惑,“沈大人不是早就進去了嗎?”
待他跑近,才發現這輛馬車的車夫一直在跟門口的敲鑼小厮争執。
“大爺們,萃英坊有規矩,角兒開了嗓,就不能再進去了!”敲鑼小厮彎着腰,苦哈哈地解釋。
車夫一臉橫肉,馬上大吼:“我們大人沒到,你們怎麼敢開場?!不想要命了?!”
“哎喲,這位爺呀,裡頭的官大人也不少,總要顧及其他爺兒的面子吧,”敲鑼小厮面露難色,“敢問車裡的是哪位大人?”
車裡的人等了許久,不耐煩道:“還沒和他說清楚嗎?”
車夫馬上賠笑道:“大人恕罪,我馬上就給這小子一點教訓。”說着便掄起拳頭打過去。
“且慢!”班主伸出肥胖白淨的手,氣喘籲籲地跑來,上氣不接下氣。
還沒等他休息好,車裡的人又道:“夏班主?”
聽到這人的呼喚,班主馬上堆起笑容,谄媚地跑過去:“沈大人怎麼來這麼早,有失遠迎、有失遠迎......”
車裡的人冷哼了一聲,不買他的帳:“怎麼我還沒到,你這裡就開場了?是不是嫌我太慢了,耽誤了萃英坊的生意?”
班主聽得冷汗直流,裡頭不時有咿咿呀呀的聲音傳出來,讓他越聽越害怕,心裡暗罵了秦扶玉一萬次,卻又不得不賠笑道:“坊裡的夥計愚笨,定是把時間搞錯了,敲錯了鑼!”
說罷,他馬上惡狠狠盯着敲鑼小厮,罵道:“你怎麼做事的?沈大人還沒到,你就敢敲鑼?!”
敲鑼小厮無辜地睜大眼睛,不可置信道:“班主你說主位有人坐了,我就可以敲鑼,我看到有人在那裡坐着,就敲了啊!”
“什麼?!”班主又驚又怒,定是秦扶玉那位“朋友”,不知好歹搶了沈大人的位置!
秦扶玉啊秦扶玉,前幾日還道你知道巴結權貴了,怎麼如今犯下這等大錯?是要砸了萃英坊的生意嗎?!
車裡的人見班主滿頭是汗,又冷笑一聲,掀開車簾自己走了下來。
班主驚恐地看着他,心中偷偷揶揄,這個沈大人面色蠟黃,尖嘴猴腮,實在不像大度的人,于是班主的心又灰了幾分。
“我看看怎麼回事?”他慢條斯理道,摸了摸下巴并不存在的胡須。
班主嘿嘿地笑着,剛要說話,卻又被他打斷:“聽這小子的意思,是有人占了我的位子?”
班主靈光一動,心一橫,想着裡頭那人可能也是有點小錢,但是一定沒有沈大人厲害,于是連忙把責任推到那人頭上:“我早就吩咐了留最好的位置給沈大人,整條街誰不知道沈大人要光臨我們萃英坊?一定是有不知好歹的小人,打腫臉充胖子,竟然敢坐在主位上,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東西?!”
沈萬裡把手背到身後,頓時來了興趣:“把門打開,我倒是要會會,誰敢和我作對!”
敲鑼小厮有些猶豫:“可是玉兒爺已經唱到一半了,這樣是不是有點不尊重......”
“閉嘴!讓你開你就開,隻要沈大人盡興,讓他從頭再唱都無所謂!”班主連忙喝住他。
“好吧。”敲鑼小厮悻悻打開了門。
萃英坊的大門很是厚重,而且新塗的油剛被昨晚的小雪沖洗掉,有些難以推動,祝景乾聽到後頭總是傳來摩擦的聲音,有些不悅。
“吱嘎吱嘎”,不和諧的聲音響徹整個戲台,朱紅大門敞開,外頭的刺眼陽光照進來。
台下賓客齊齊回頭,議論紛紛。
秦扶玉停下了手中動作,愣在原地。
祝景乾順着他的目光回頭,發現門口站了一堆人,為首的一人長得像老鼠,氣勢上卻雄赳赳氣昂昂,就像來砸場子的。
萃英坊欠錢了?還是秦扶玉欠錢了?
不管是什麼,打斷别人唱戲是很不禮貌的行為,祝景乾雖然貴為公主,卻也懂得這些道理。
沈萬裡走進裡頭,有些不适應昏暗的光線,使勁眨了眨眼。
祝景乾的耳铛搖搖晃晃,反射出兩道瑰麗的光,晃痛了沈萬裡的眼睛。
沈萬裡心中一怒,快步上前走去,發現主位上确實坐着一個人,瘦瘦小小的,身邊也沒個侍從,更加笃定對方沒有自己厲害。
祝景乾不明白發生了什麼,隻覺得這人有些眼熟。
班主連忙從後頭鑽出來,大喊:“這是沈大人的位子,你怎麼能坐這裡?!”
祝景乾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