遞花的時候,裕風雨又特意拉低了楚飛的帽子,拍拍楚飛的頭,安撫下楚飛。
孟繁華看着裕風雨把花遞給楚飛,也沒說什麼,隻是表情嚴肅,似乎想說什麼,卻什麼也沒說,抿着嘴,回頭看向後邊的山峰,似乎有所顧慮。
另一邊,楚飛也隻是朦朦胧胧的接過花,撇撇嘴,似乎有些不耐,但還是乖乖聽話了,她并沒有意識到到底這朵花意味着什麼。
工作人員看着三人的動作,也沒說什麼,隻是停下腳步,後退兩步等着三人做完了,才繼續上前帶着三人去了靈堂。
三人到了靈堂的時候,趙清韻依然站在靈堂的最邊上,她本就長的貌美,一身黑衣,頭戴白花,一臉的憔悴,更添十足的破碎感,讓人挪不開目光。
雖站在最邊上,趙清韻還是看見了楚飛,不過這次到沒有激動,還是遠遠的站在一邊,沒像以往一樣向前湊過去。
楚飛本來也注意到趙清韻,隻是不想搭理她,就裝作沒看見她,跟着裕風雨、孟繁華一路往裡走。
隻是在快進門的時候,若有所思的用眼睛的餘光看了一眼趙清韻,撇撇嘴,沒說什麼。
三人進門的時候,宋清正在親自送客,正好跟三人擦肩而過。
孟繁華有意擋住了宋清的目光,讓宋清看不見楚飛,等宋清走遠了,才跟裕風雨遞了個眼神,裕風雨微微搖頭,用眼神告訴孟繁華,确實如孟繁華所料,她确實沒告訴楚飛是來幹什麼的,楚飛不知道是趙母的葬禮。
靈堂很大,中間已經換了幾個領路的工作人員了。
所以在進去靈堂最後一個台階前,裕風雨特意在交換的領路人還沒來得時候,停下腳步,回頭給楚飛整理下衣領,悄聲叮囑楚飛一會兒怎麼鞠躬,怎麼送花,還有一些事兒。
囑咐完,三人才繼續往裡走,站在一邊,等着唱詞人喊到他們的名字,他們在上前鞠躬行禮。
等到前方兩個人祭拜後離開,唱詞人喊了孟氏夫妻,這兩人才帶着楚飛向前走去,又過了一個門檻才到了真正的靈堂。
靈堂裡隻剩宋辰一個人披麻戴孝跪在家屬席答禮了,汪敏和趙簡已經不知去向。
裕風雨牽着楚飛的手,走上去,正打算行禮,趙簡不知從什麼地方猛的沖出來,一把拽住楚飛,不讓楚飛行禮,然後不等楚飛說什麼,拉着楚飛走到宋辰的旁邊,讓楚飛跟着自己一起跪下來。
孟繁華跟裕風雨看着這一幕對視一眼,互相在對方眼中看到不可思議,兩夫妻默契不是假的,同時微不可查的搖搖頭,繼續行禮,磕頭拜祭。
趙簡摁着楚飛的頭,讓楚飛跟着他一起還禮……
楚飛的帽子被打掉,穿着一身黑衣,并沒有披麻戴孝的,跟着宋辰從頭到尾的還禮。
今天來的人都是有頭有臉的人,早就耳聞了之前的“尋女烏龍”,但真進了靈堂看着一個陌生女孩,這女孩又跟趙清韻有6,7分相像的女孩,有疑惑,有震驚。
不認識楚飛的,雖然疑惑但都維持的體面,沒有表現出來,私下裡也已經猜到了女孩的身份。
認識楚飛的雖然震驚,但也不好說什麼,他們來的比孟氏夫妻晚,都知道夫妻倆已經乘車離開,門口隻剩那個楚飛以往坐的車,這就是孟家夫妻的态度,他們也不好說什麼。
而且……大家來,還有另一件事,就是必須親眼瞻仰趙母的遺容,然後确定一件事。
所以大家行色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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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禮完,本家才有機會吃點東西,沒人喊楚飛,也沒人跟楚飛多說一句話。
但楚飛倒也沒什麼,她就自顧自的跟着人去吃飯,吃完飯,然後找個地方歇歇,打算歇一下緩緩,然後再給周裡打電話,讓周裡來接她。
趙簡不聲不響的坐在楚飛身邊,手裡拿着面包,跟她一起坐在石頭上,跟她一起看天空。趙簡一邊吃面包,一邊很順意的語氣對楚飛說:“阿寶,你知道為什麼那三個女人見面了會做手術嗎?”
楚飛扭頭看了看他,神色很平靜,也沒說什麼,就扭頭繼續看着天空。
“阿寶,女性這個身份被賦予了很多東西,有很多形容詞,有好的,也有壞的。在世俗裡,他們要求女人必須為了家庭付出一切,甘心情願為男人洗手作羹湯,被孩子、家庭束縛一生。可……實際上這種想法很可笑。所以人們就制造了很多污名化的名字給女人,去捆綁住女性,比如撈女,小三,嫌貧愛富等等。很多人以為這種污名化下的女性才是女人正确的道路,很多女性被洗腦,覺得就該走向那個污名化的極端,當小三,當撈女才是對的。其實不是,女性可以有很多色彩,并不是一種顔色,她們也可以成為獵豹和老虎,也可以成為展翅高飛的鷹,她們并不一定要成為小白兔。”
“就比如‘美’,女性可以愛美,也可以不愛美,都可以。但人們都覺得女性應該愛美,女性就應該愛美嗎?女性不是愛美,隻是愛美好的自己而已。但人們就希望女性繼續愛美,因為美麗的花朵需要精心的裝飾,而這世界是等價交換的,越精美越要花大價錢。這種下意識的想法,又加上世俗的認定,讓女性覺得自己就該嬌弱,别人呵護,享受更好的人生,但其實……并不是如此。所以從現實的角度上看,那三個人做的沒錯,想過更好的人生沒錯,去依附更高的藤蔓也沒錯,想要成為不勞而獲的花,也沒錯。可那樣,不就成了玩具了嗎?将自己的一生完全依附于藤蔓,這樣‘毫無用處’的藤蔓就可以完全掌握了她們的人生。女性不是玩具。所以你看世人與女性的枷鎖多圍繞美,女性隻能美麗,這樣就不需要受苦了,女性是美麗、柔弱的,是被人呵護的,完全忘記了女性本來的面目。那些柔弱的花也可以吃人,也可以長成參天大樹。所以從現實的意義來說,那些人沒錯于追求向上,她們隻是錯在将自己的一生寄托于别人。”
“這樣,想要不勞而獲的美麗花朵就會成為一個玩具,可以被人随時抛棄的玩具。所以……玩具很明白自己的處境,三個人一旦有一個人做了手術,成為藤蔓的第一選擇,那麼剩下兩個就日子不好過了,所以她們才會要求必須同時進手術室,必須看着另外兩個同時做手術。”
“舅舅跟你說這些話,隻是想告訴你,男人可以為了成功不惜一切代價,女人也可以,這樣的女人也不是薄情寡義,寡廉鮮恥,因為人奮而向上沒錯。隻要在奮而向上的這條路裡不斷的修正自己的路,結合自己的所感所聞,修正自己的道德規範就可以了。堅守本心,知行合一摸索出不僅僅适用與通俗的道德,也适用于自己的道德就可以了。”
“舅舅知道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從你察覺到小本子來了,你就不斷的自救,即便在那次談話,你也沒露餡,這很好。不過舅舅站在過來人的角度看你,你還需要注意一個問題。你從小的經曆與别人不同,使用的心機和手段是對于我們這種人,可如果脫離了我們這些聰明人,你回歸到正常生活,你的謀劃就略顯多餘了,這就是舅舅讓你接近這件事的原因,用平凡的視角看人生更好。好了,舅舅想告訴你的都告訴了,這又是舅舅最後的囑托了。”
“加油,阿寶,從今天開始,你自由了,你要走你想走的路了。這是母親死前想要我告訴你的話,現在也是舅舅想告訴你的話。”
說罷,趙簡摸摸楚飛的頭,轉身離開了。
楚飛也沒喊趙簡,也不看躲在樹後正在看她的宋辰,打了個電話,自己走出陵園,找到電話裡周裡說的留給她的車,回了裕風雨家。
一進家門,楚飛把包往沙發上一丢,就開始大聲嘟囔:“夫人,夫人,我餓了,你快來,他們不給我吃飯,叫我跪了一天了,嗚嗚嗚,阿寶好慘,阿寶想吃飯,想吃好吃的飯。”
裕風雨從屋裡出來,看着楚飛心疼的去抱住她,還沒來得及說話,楚飛就開始抱怨。
“他們結束葬禮也不告訴我,他們自己去吃飯也不喊我,哼,把我晾在那裡,餓死我了,夫人,我要吃飯,我要吃好吃的。”
裕風雨想開口的話,都被楚飛大聲的抱怨給止住了,隻好敲敲她的頭,隻好無奈的帶她去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