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伊雖然決定了接下來要回京都，但三禦州這邊還有宋書被關押一事沒處理。
在聶藍全盤脫出自己的計劃後，謝伊便又在三禦州待了兩天。
期間聶藍以她朋友的名義住進客棧，四個人一邊觀察着關押宋書軍營的消息，一邊假裝在三禦州遊逛。
那兩個跟聶家軍有關的镖局在這期間已經發現了不對，他們秘密來打探過謝伊這邊，在并沒有發現其他端倪并且得到臨門镖局已接單的消息後也放松了警惕。
于此同時，第二天臨出發前的晚上，謝伊收到馬廄老闆的消息，宋書沈玉二人已被京都傳信要從軍營送回。
謝伊對這個消息并不意外，在京都的高大人跟沈将軍不可能容許這兩人一直被關押在這，她在這兒等着除了是聶藍還有事情要做外，也是在等這個消息。
在第三天的早上，謝伊五人從客棧退租，在三禦州碼頭坐船離開。
此次她如同從京都出發時一樣，十分張揚的買了搜大型遊船，這幾日的豪橫人設已經深入人心，镖局還剩些人還在暗處盯着，低調行動反而惹人懷疑。
之前船上帶的大理寺護衛被賀飛洲暫時安排到了一個臨海的小村莊，幾人在海上行走不到半天，一艘艘小船忽然在船尾出現。
片刻後，船上就多了一批持刀侍衛。
柴昌這幾日傷早已養好，他焦急的等待着謝伊的消息，直到今日上船，他見到了人才放下心來。
“大人。”他垂着頭，嗓音有些啜泣的低啞：“幸好……您沒事。”
謝伊搖頭：“我沒事。”
“之前傳信吩咐你的事，做的怎麼樣了？”
自從賀飛洲來到婆婆家告訴她這些人的消息後，她就立刻寫信讓他們派人去跟上尚風。
她不能全信尚風，但當時在婆婆家她手邊沒有人，隻能在尚風離開後讓江一花錢雇人跟着他。
但用這些人始終不放心，後來就又讓柴昌派人追蹤他的消息。
“尚大……尚風如大人所吩咐的一樣，在拿到東西後回了京都，如今東西也已經交到了謝大人手裡。”
謝伊隻交代過他尚風要幫她拿個東西，沒說過是什麼。
“好。”謝伊颔首，這個令牌如今已經确認安全拿到了。
“對了，大人，還有一事。”柴昌壓住見到謝伊的激動心情，認真彙報道：“之前賀大夫讓我們查的一份藥材名單也已經查到了全部的來源地。”
“藥材來源地？”謝伊轉頭疑問的眼神看向賀飛洲。
“是之前來船上的齊家死士，我查驗了他們體内藏得毒。”
謝伊挑下眉，明白了他的意思。
柴昌繼續道：“其中的大部分藥材生長地都有多處，隻有一味比較特殊。”
“它隻生長在嶺南的腹地，三年才開一次。”
“并且這種藥材劇毒，無藥用功能，平常藥店内并不會出售這種東西。”
“要想買到，隻能在嶺南。”
嶺南……謝伊輕輕轉着手上的戒指，她記得之前船上的那塊涅岩也是在嶺南才能買到的。
嶺南是齊家的……駐紮地嗎？
“我知道了。”謝伊垂眼沉思：“你先去忙其他的吧。”
柴昌聞言擡頭猶豫了片刻：“……大人，我……”
“我以後不會再自作主張，會絕對服從大人的命令，隻求……大人不要趕我走。”
謝伊聽他的話，先是微怔了一下，随後想起在那天落水前她對柴昌說過的話。
她垂眼看他：“我知道了。”
柴昌輕擡眼去看謝伊，他攥了攥掌心，微微的濕意從手心傳來。
“……那、大人是……不、不會趕……”
“這都看不出來？”江一走上前一步，眯眼将謝伊跟柴昌隔開打斷道：“隻要你不再犯錯，就能一直待下去。”
“是！大人。”
……
齊盛醒來的時候正身處亂葬崗。
鼻間的腐臭和血腥味充斥着他整個胸腔，他猛咳一聲，然後瞬間睜眼去摸自己的胸口。
懷中放着的令牌不見了，胸口的劍傷離他的心髒偏離了半分。
他沒死。
“哈哈。”齊盛扯開嘴角狂笑，眼中布滿陰鸷，他沒死，聶藍那個女人沒能把他殺死。
真是天不亡他。
他扒着身下的屍體一點點爬起來，那女人說的也不錯，齊峰隻不過是一個利用他的小人，如今他差點死一次，身體被丢在了這裡都不見有人來尋。
令牌。他必須要得到令牌。
聶家軍也隻能是他的！
從亂葬崗爬出，齊盛拿出腰間的骨笛朝遠方吹響，不一會兒，一個渾身黑衣的蒙面人出現：“主子，您許久未叫我了。”
“帶我走，先去把聶藍手裡的令牌給我搶回來。”
“是。”
……
遊船的行駛速度很慢，從早上走到傍晚也還沒走出三禦州的地界。
船内，已經到晚飯時間。
馮雁跟聶藍一左一右坐在謝伊身旁，把原先經常做這個位置的江一跟賀飛洲趕向了對面。
兩人的臉上十分不滿，賀飛洲雙手叉腰看着謝伊：“隻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
謝伊：“……”一個座位而已。
江一抱臂靠在椅子後，眯眼盯在謝伊身上，片刻後他看向聶藍，問：“你的傷是不是還沒好？”
聶藍側頭看了謝伊一眼，回道：“傷口還沒完全愈合，還需要再修養幾天。”
“那就對了。”江一挑了下眉起身：“你這樣是會傳染病氣給一一的。”
“她身體本來就不好。”
“我不怕病氣，你跟我換個位置。”
聶藍臉色僵了一瞬：“……”還有人能這麼不要臉？
“……哪有你這麼說的？”謝伊聽到這話都愣了一下，她古怪的側頭看他：“就做你原先的位置，不許換。”
江一：“……”
賀飛洲嗤笑一聲，他早知道是這樣的結局，所以也隻是抱怨了兩句而已。
晚飯被船上的工人一個個端上來，江一悻悻的又在原位置坐下。
兩個男人眼疾手快的想要夾菜給謝伊，在謝伊身側的馮雁卻搶先了一步：“上次見謝姑娘喜歡吃這個。”
“謝謝。”謝伊輕輕彎起唇角笑了下，擡頭警告的看向兩個蓄勢待發的人：“自己吃自己的。”
“不用再給我夾了。”最後一句她又轉向馮雁道。
“好。”馮雁乖巧的點了下頭。
“對了。”謝伊看向她忽然問起一件事：“小雁姑娘到京都後有什麼打算嗎？”
走之前她問過馮雁家住在哪裡，她說她沒有家，想要跟着她一起去京都。
考慮到之前船上的船工都還在大理寺壓着，或許有馮雁的朋友，她當時就沒再多問。
但那些人隻能等案子結束後才能放出來，如今回去京都她總不能再把她壓到大理寺裡。
“謝姑娘……”馮雁咬唇吞吞吐吐的看她，她隻是想跟在謝姑娘身邊，從沒考慮過到京都後要幹什麼。
謝伊看她的模樣，輕聲道：“不用着急，你若是暫時沒想好，可以在謝府裡住一段時日。”
“不過，若你日後從謝府搬出，有一件事，我希望你替我瞞着。”
馮雁認出了當初在船上帶面具的她，她當時在船上這件事，除了黑市的人，就隻有聶藍、畢為和馮雁三人知道。
聶藍跟畢為可以暫時不用擔心，但馮雁始終不是她的人。
“我……我不會說的。”馮雁聽出她的意思，忙應聲發誓道：“若我說了，就……就天打雷劈。”
“隻是……”她咬了咬唇。
謝伊等着她的話。
“隻是……”馮雁猶豫好久，才斷斷續續開口道：“我、我能，一直待在謝姑娘身邊嗎？”
“我什麼都可以做的，洗衣服、做飯、掃地、我什麼活都能幹。”
“我……我想留在謝姑娘身邊。”
她顫着聲說出了她心底最真實的想法，她想跟着謝姑娘，想要一直留在她身邊，她已經把謝姑娘當成了她的主人……
謝伊沉默了一下，這時系統忽然在腦中出聲：【馮雁，資質普通。】
【可作為團隊候選人備選。】
讓馮雁加入團隊？謝伊眸光動了一下，她輕擡眼視線轉到正在慢條斯理吃肉的賀飛洲身上，兩人對視一眼，對方一直在關注謝伊這邊，聽到馮雁的話瞬間明白她的意思。
既然已經有藥引對付蠱蟲的話……讓她加入團隊似乎也不錯。
不過……
馮雁見她沉默良久，死死咬着下唇低頭：“謝姑娘不、不同意也是應該的。”
她此前基本一直生活在船上，又沒什麼本事，謝姑娘不想把她這個累贅帶在身邊是人之常情。
況且她想要跟着謝姑娘本身就是在妄想。
就算不能跟在謝姑娘身邊，她也……她也要想辦法報答謝姑娘的救命之恩。
馮雁想着，一直不停交疊絞動在一起的手指上忽然落下來一滴溫熱，接着，淚水滴滴答答的掉在手上，她頭又低了幾分，不想讓對面人發現她的難過而為難。
“不是不同意。”謝伊搖了下頭：“隻是我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都可以！”馮雁抹了下眼淚，激動的想要擡頭，卻又在一半停住，她現在這個樣子……不好看。
“好。”謝伊抽出張手帕塞到她手裡：“這件事等到了京都後再詳細告訴你。”
馮雁捏着手裡的手帕愣了片刻，她擡頭看她，卻見她已經轉過了身。
聶藍若有所思的看向兩人，她輕眨了下眼，如果她也成為謝姐姐的人呢？
……
“他們來了。”
晚飯剛吃完，柴昌就過來朝謝伊彙報：“從半個時辰之前，船尾就一直有三四艘船在跟着我們。”
“剛剛這些船忽然消失了。”
謝伊側頭跟聶藍對視一眼：“去看看？”
聶藍唇角彎起：“去看看。”
獵物到了。
屋内的幾人除了聶藍再次帶上人皮面具，江一打了個哈欠走在謝伊前方護身，賀飛洲則走在後方。
“你的令牌放好了嗎？”走到甲闆上後，謝伊裝作無意的樣子問聶藍
“放好了，就在屋……”
“噓。”謝伊豎起食指擋在她唇邊：“說不定有人在暗處聽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