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哪兒?”賀飛洲問,他站起身,“我跟你一起。”
謝伊搖頭:“我自己,還有申楚一起去。”
“賀大夫,”謝伊無奈看向他,“你還有其他事要忙。”
她昨日剛請求賀飛洲給她做些毒藥和解藥,還有對付黑市蠱蟲的方法。
如果最後一關是控制,在她保證不對别人下手的情況下,也要保證自己不被其他人的子蠱侵入。
賀飛洲沉默了片刻,緩聲道:“保護好自己。”
“放心。”謝伊知道他最不喜歡病人受傷了。
院子内的人陸陸續續散去,謝伊喂了三三些食物,見時間到了後,便乘馬車離開了謝府。
她今日的确是有事,雖然好像不算是什麼正經事,但……宋書專門約的她,應該是正經事吧。
狩獵場。
昨日山上刮風,山頂下了半夜的雪,謝伊沈玉宋書三人駕馬沿山坡上到狩獵場時,山頂的山林内已經覆蓋了上一層白色。
山頂的葉子也掉的快,現在已經差不多初冬,有涼風從山林裡刮過,謝伊攏了攏身上的狐裘。
身側的沈玉把暖爐遞到她手裡,他拉起手中的長弓,沒有放箭矢,隻稍微磨合了一下便放下,他挑眉笑道問她:“會射箭嗎?”
謝伊抱着暖爐很誠實的搖頭:“不會。”
宋書把馬肚側挂着的一張輕弓拿給她:“可以先用這個。”
“不會的話,我可以……”
“小爺教你。”沈玉打斷他的話,拉起馬繩在謝伊身側轉了一圈。
宋書被略微擠到旁側,他聽到沈玉開口,便頓了下沒在出聲。
“你教我?”謝伊眉毛忽然似笑非笑的揚了揚,“你确定嗎?”
沈玉肯定的答:“當然,别看小爺我雖然風流倜傥,但于劍術騎射方面也是當之無愧的佼佼者。”
“氣息變了。”謝伊垂眸低聲說了句。
沈玉沒聽清:“什麼?”
謝伊擡頭把他給的暖手爐扔回去,拉着馬走向了宋書的那側:“用不上你,我請宋大人來教我。”
“宋大人,”她拿起弓看他,“幫個忙?”
宋書微微愣了下,片刻後他搖頭道:“現在已經不是宋大人了。”
“叫我宋書就好。”
“騎射一事上我尚且算是有經驗,可以教你。”
沈玉不願意了,他拉着馬走到謝伊另一側:“憑什麼你不讓我教?”
謝伊心裡無聲道,怕你收我錢。
“沒事,就是看你不順眼而已。”謝伊拉着馬向前走,同時她擺手招呼宋書:“一起。”
宋書雙腿微夾馬肚,緊緊跟上。
沒事?但是看他不順眼?
為什麼?
沈玉眼神看向前方兩人的背影有些怔住,看他不順眼?他心底湧上來些無措,他讓她哪裡……等一下,沈玉猛然想到宗其昨日回府後告訴他的事
謝伊看見了……她是在吃醋嗎?
她是不是也有一點喜歡他?
無措被一瞬的狂喜替代,沈玉連忙駕馬追上:“一一,你看小爺不順眼,但小爺看你順眼的很。”
一旦吃到一點點甜頭,沈玉那股不要臉的勁就立刻翻上來:“等小爺今天給你獵最多的獵物來!”
“這是小爺第一次為别人狩獵,你可瞧好了。”
他還暫時沒辦法解釋那不是他,就用了最土的方法來證明,他隻會為她一人做這種事,他隻喜歡她一個。
謝伊走在前方沒回應他,她已經按着宋書說的姿勢和方法,敞開背部,食指和中指夾起箭矢尾翼,雙肩和手臂持平,眼睛盯準不遠處的獵物。
她微微傾身,手中的短弓調整方向,就現在,箭矢離手,一道淩厲的箭氣沖着樹前的白色野兔而去。
“砰!”
利箭的箭頭沖進樹木激起一陣木屑和雪塵,兔子耳朵瞬間束起,眨眼在眼前消失。
謝伊放下弓:“差了一點。”
“以你現在的力氣來說,已經很好了。”宋書說的認真,也并非客套的敷衍,謝伊的學習能力很驚人。
又一道箭矢破空的聲音,謝伊順着來源往前看,是剛剛那隻野兔,已經被箭射中了,不但如此,那箭尖還直戳進了樹裡,把兔子挂了起來。
是沈玉,他的力道很強勁。
“射中獵物,力氣重要,但也不是最重要的。”沈玉在她身旁停下道,“通常,你隻需要拉得動弓就可以了。”
他開始教人,身上的氣質就變得正經起來。
“如果是固定的箭靶。”宋書也出聲補充,“關鍵點在于準頭。”
“如果是移動的箭靶,關鍵點就在于判斷。”
謝伊緩緩出聲:“獵物可以看作是移動的箭靶。”
“拉弓。”沈玉說着,謝伊的手又開始動作,“然後,看準時機。”
“砰!”
箭矢飛出,謝伊的箭直沖向前,随後雪地裡就出現一抹紅色。
宋書嘴角微微揚起:“射中了。”
沈玉騎馬過去拿她的獵物,同樣是隻兔子。
狩獵對于謝伊來說是件新鮮事,她學會了如何拉弓射箭之後,就獨自往前跑去:“我自己先試試。”
身後的兩人不緊不慢的跟着她,也都開始射各自的獵物。
接連不斷的箭矢淩空聲在白皚皚的山林中響起,宋書在騎射一事上本就是老手,沈玉也不逞多讓,不一會兒,兩人的放置獵物的營地就各自堆滿。
謝伊騎馬并沒有跑多遠,她拿着輕弓,射中的也大都是小獵物。
樹上一道灰色的麻雀忽然展翅飛起,謝伊眯了下眼,所有事物的速度開始在她眼中慢放,她箭尖朝上,拉弓,放弦。
“砰!”
麻雀從空中掉下來,重重的落在雪地上砸出一道坑。
“救……救、命。”
什麼聲音?謝伊正準備向前去拿獵物的動作停住,她動了下耳朵,剛剛那道呼救聲又消失了。
她閉眼感受周圍一定範圍内的氣息,沈玉、宋書還在她身後,申楚在不遠處的樹上藏着,除了這些,沒有其他人了。
難道是她聽錯了?
“嗚……”
又一道抽泣聲。
不是錯覺,有聲音但沒氣息說明那個人在她能感受到的範圍之外。
謝伊擡頭看向申楚的方向,申楚接收到她的視線從樹上落下走近。
“你有聽到什麼聲音嗎?”謝伊皺眉問。
申楚比她的内力強,耳力也比她好很多。
申楚眼神一凝,她輕搖了下頭:“沒有。”
謝伊将手中的輕弓挂在腰側,她朝方才聽到的聲音方位慢慢移動,隻有她能聽到?
申楚看到她的動作也随之向前:“主子,小心。”
如果是隻有謝伊能聽到的話,這未免不是來刻意針對她的。
謝伊也知道這點,她點了下頭,越往前走,抽泣聲就越明顯。
然而再轉頭看向申楚,她臉上看不出表情,顯然還是沒聽到。
謝伊感受着腦海中的氣息,仍然是沒人。
身後的沈玉和宋書注意到謝伊朝側邊走遠,忙放下手中的獵物向前追上。
“一一,怎麼了?”
宋書看她的方向皺眉提醒:“謝伊,那邊往前就不在狩獵地範圍内了。”
他們兩個跟謝伊的距離并不遠,然而謝伊的背影卻還在依舊向前,她似乎聽不見兩人的聲音一般。
“謝伊!”宋書發現不對勁,急促了聲音叫她。
沈玉眉間一凝,他拉起弓朝謝伊的方向射去,宋書看他動作手指一動,但卻沒上前阻止,沈玉不會傷害謝伊。
“砰!”
箭矢穿過面前謝伊的背影直接落在了樹上,然而再擡眼看過去,謝伊的背影完好無損,還是在向前走的狀态。
沈玉握緊了手中的長弓,聲音沉下來:“她已經不在這兒了。”
“我們現在看到的是之前的幻象。”
宋書沉眉:“留影術。”
留影術利用的就是雪地裡的雪霧跟光影的折射,造出一個之前的影子,讓其他人以為她還在原地。
兩人意識到出了事,沒再開口,立刻駕馬上前追,能用留影術說明她跟他們現在看到的間隔時間沒差太久。
那處狩獵地範圍外的地方……宋書捏緊了馬繩,有成群的野豬和狼。
不知道為什麼,謝伊感覺自己好像越走越快了,身後沈玉和宋書的氣息在她腦海裡消失,而身側申楚的氣息也變得若有若無。
但那道哭泣的聲音的氣息也還沒有出現。
“申楚。”她側頭喊她,許久沒得到回應。
謝伊皺了下眉,她停下伸出手去碰申楚,手指卻直接穿過她的肩膀。
空的?
謝伊眼睛瞪大一瞬,她立刻翻身下馬,不止肩膀,此刻整個在她身邊的人都是空的。
一片白茫茫的雪霧落下,申楚的身影在她眼前徹底消失。
同時,謝伊此刻腦海中申楚的氣息也消失不見,她不在她能感受到的範圍内了。
謝伊拉住馬繩即刻停下,她一隻手抽出腰間的匕首,另一隻按上手指上的素戒按鈕。
前後左右都是一片白茫茫的雪霧,身後的樹影都變得飄渺而模糊。
“救命、救命啊。”
“嗚嗚、救命。”
女人的呼救聲幾乎就已經在她耳邊,可她方圓能感受到的範圍内還是沒有任何氣息。
沒有人,那聲音是怎麼發出來的?
謝伊閉上眼靜息感受周圍的一切,消失的申楚,莫名其妙發出的聲音……
耳邊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大,似乎快要震碎耳膜。
直到這股聲音似乎要貫穿腦袋的時候,謝伊的手臂忽然擡起,于此同時她的眼睛也猛然睜開。
耳朵内的聲音消失不見,謝伊那隻擡起的手臂在耳側抓住一個東西。
她拿下來放在眼前看,是條蟲子,是蠱蟲。
蠱蟲呈全透明狀,身體内有一條血線貫穿。
是來自黑市的東西。
賀飛洲告訴過她,黑市的蠱蟲就是全透明的,但有一點不一樣的,他說的那個沒有血線。
或許是不同送貨人之間的蠱蟲也不一樣。
謝伊手指捏住蠱蟲将其捏碎,蠱蟲在手中爆開成一坨粘稠的黏漿。
謝伊捧起地上的雪清理手指,周身的雪霧還沒有散去,看來這個不是幻象。
黑市……那幾個送貨人這麼快就出手了嗎?
謝伊皺了下眉,選拔還沒開始,就算現在來對付她,也不會給積分。
但不是他們,還能是誰。
腦海中突然出現幾道明明滅滅的陌生火焰,謝伊咻地擡眉,她厲聲道:“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