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門小厮看苗頭不對,個個都裝作看不見,完全閃到裡三層的側門去了,于是通往大門的路上,成了莫貴霄一個人走。
半路上,他猶豫過,甚至有些生氣自己為何要過來,最終在快要走到角門時,決定撤回去。
本想掉頭就走,假裝自己根本沒來過,但是,視線卻忍不住的往半開的角門那邊瞥去,沒想到,視線就這樣對上了。
站在門外的,正是羽華,此刻朝自己微點頭。
他的臉色更難看了。
“我以為你會再回來。”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為什麼要回去?”裝看不見是不可能的了,莫貴霄隻得沒好氣的走近。
他的回答讓羽華更驚訝了,
“你不想要薄鑄了?”轉過身,從厚實的錦緞劍袋中,抽出那把沒有劍鞘的薄劍。
莫貴霄沉默不語,半晌,他偏過視線,不看遞上來的人,
“你可以讓夢府派人送來。”
“這麼貴重的東西,哪敢驚動别人,連知道的人都沒有呢,還有,我馬上就走,你不必擔心我會留在這裡很久的。”
莫貴霄沉默的看着她,沒有伸手。
羽華還是執意的橫舉過劍:“當夜,我讓何遲暖動員了夢府裡所有的人,卻找了将近兩天,你的氣性真的看不出來,差點就扔進夢湖裡了,這還是在湖邊的草叢裡找到的。”
好在,夢府裡很多人,根本就沒見過這把著名的劍,何遲暖和金虎照一邊吆喝着衆人去尋找,一邊騙說是司帝嘉的寶劍,是借來賞玩的,沒想到被弄丢了。
在相信了是司帝嘉的東西後,夢府的人,心無旁鹜,上上下下的認真尋找,如果,說那是少主霄的薄鑄,哪怕不是明瀾王用的真品,隻怕下場也會是被找到的人給私藏了起來。
好在,終于給尋了回來。
眼前看着熟悉的劍,莫貴霄依然一動不動。
“這把劍看起來薄薄的,沒想到會這樣重,大概也隻有你,才不會覺得吧。”
“……”
仍舊隻是一動不動。
“我手都舉酸了。”羽華苦笑:“要不然,我放在地上,你看着我走之後再拿回來?”
說着就開始把劍往下舉,但莫貴霄卻在這時突然接過。
直到再度撫上了這把劍,才發現這半個月來的浮躁終于減少了,有了一點踏實的感覺。
隻是因為薄鑄回來了,并不是因為别的。
“我聽到了很多傳聞,大意都是在說,你不再繼任明王了?”
“傳聞多了就會變,我沒有不繼任,隻是推遲時間罷了。”
有關宇曉的事,他忍了忍,終究沒有說。
私心裡,有點賭氣的意思。
羽華的表情複雜複雜起來,半晌,小心翼翼的問出,“……你還會是明王霄?”
莫貴霄的心情多少好了一點。
“嗯。”
“我本來還擔心明王坤的反應……”
“父親并沒有責怪我。”
“但是你卻責怪自己,所以,是你自己推遲了繼任時間吧?”
羽華雖然用了疑問,但語氣卻很肯定。
莫貴霄也任由沉默代替回答,隻是原本偏移的視線,終于還是轉了回來。
脖徑纏繞着藥紗布,大概不是出自守雲苓熟撚的手法,讓莫貴霄看着覺得很厚重。
因為他清楚,傷口沒有那麼深。
那一晚雖然很憤怒,但力道仍是被他拿捏得很克制,除卻最初的失控才導緻了出血。
面對這張臉,他其實根本下不了死手。
傷口并不深,除非,還是很容易受傷的體質,仰或者,還是自己的過重了?
何況,都快半個月了……
想到這裡,終于忍不住出聲,
“傷,沒事?”
“沒事。隻是何遲暖不放心,說我會把小傷口搞成大傷,所以一定要醫生包紮。”
“你從以前就是這樣……”一語末了,兩個人皆一愣,最後還是羽華輕搖頭,
“你又想起了什麼?”
而莫貴霄則在為這個細微的動作暗惱,恨聲,
“想起什麼來,對你來說都是不重要的。”
羽華一聲歎息:“締者不敢讓曆屆少主借用你的時法,哪怕可能性很小,也絕對不能因此冒險。”
若是能讓明王少主們借用到明瀾王的少量時法,至少在舊夜裡,可以少掉一些人的傷亡,但締者甯可多死些人,甯可讓守族和蒼族輔佐明王,也不願去借用明瀾王一絲一毫的時法,連帶的,連影印過來的踏血薄鑄,也隻成了擺設品。
因為時法接連着使用者本人的記憶,這是七界通用的定律。
哪怕不是明瀾王本人,締者也不想冒這個險。
莫貴霄的表情在這一句話,恢複了冰冷,“我不是明瀾王,我隻是少主霄,現在,你可滿意了?”
羽華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隻是問他:“隻要能有下一屆的少主人選,你就可以退位了,不過二三十年,對你來說,并不算得了什麼。”
莫貴霄顯然不想再繞這個話題說什麼了,他轉身即走,正在這時,
“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