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育課是和别的班一起上，孫謙筱和幾個男生在打球，陽光照耀着身姿矯健的少年如此鮮活。

他們都知道我不能進行劇烈運動，所以我們打籃球沒有激烈的鬥争，更像是鬧着玩，全然沒有當回事兒，有時我不搶球，他們為了讓我有參與感，就把球往我腳下送。

我累了，坐在籃球場邊緣休息，他們才肯真的比拼起來，雷厲風行，不過還是秉持友誼第一比賽第二的精神。

春末的天氣特别幹燥，沿海城市比内陸濕潤一點，我流了些汗，後背的衣服被風一吹有些涼，雖然不渴，但沒事幹，打開水壺喝了兩口水。

忽然覺得有人在看我，我回頭對上籃球場外嚴請薇的視線，她是健美操帶頭人，此刻她們也在休息，三兩個女生坐在一起聊天。

籃球滾到我的腳邊，孫謙筱攏了攏額前的劉海，他接過一位女生遞的水，“路哥，還能行嗎？”

跟他們玩我是自己痛快了，但他們會束手束腳有所收斂，顧及我的感受，于是我把球給他扔過去，拒絕孫謙筱的好意邀請，“你們玩吧。”

恰時另一邊乒乓球桌的郭景行招呼我，舉起球拍揮了揮手，“小眷換種球玩吧，試試乒乓球，我特别菜，楊時意不願意和我玩。”

我一過去，楊時意堅定地把球拍給我，順便讓出位置，有一種把燙手山芋轉交的慶幸，像是忍耐許久終于等到解放這一刻。

他從校服外套掏出小型筆記本和一支筆，走到陰涼地寫什麼東西。

“記仇本？”

此話一出，我覺得有些好笑，看他擡頭遙望遠處放空，大概就這一會兒，腦子裡閃過無數個數學公式和英語單詞，然後他提筆記下。

“哦，默寫英語詞典。”郭景行看也不看他，我整個人被震驚住了，我連高考必背單詞都沒有浏覽一遍，人家竟然開始默寫詞典了。

郭景行一副見怪不怪的表情，伸出手在胸前比劃出一條線，又擡高手在頭頂劃了一條，“學霸嘛，向來比較孤傲啦，跟我們不是一個level的。”

也是，不在一個層次根本沒有可比性，人家的目标絕對不是有個大學上就行。

楊時意悶頭寫滿一頁翻過紙，他正要提筆，頭頂飄飄悠悠落了一片樹葉，他捏着葉柄拿起來對準天空看了半天，我以為他會扔掉，結果他隻是夾在小冊子的最後幾頁。

某些方面他和石阡恒有相似處，石阡恒的理解能力好到恐怖，我聽他辦公室的老教授說那些厚重醫學書他能過目不忘。

恕我不懂學霸的世界，我問：“那他天天學，不會累嗎？”

“放松方式很多啊，把我打得落花流水就是他的解壓方式之一。”

郭景行滿臉不服氣，對着楊時意的方向哼哧兩聲，我忍俊不禁，“那他一定沒過瘾，總是赢都沒有挑戰性。”

“你今早吃的什麼啊？”他拍了拍手中的球，突然扯了一嘴，我疑惑話題怎麼扯到早飯上來了，明明八竿子打不着。

醉翁之意不在酒，郭景行沒有真的等我回答，他繼續說：“小嘴淬了毒還沒把自己毒暈，也是，肯定對自身産生免疫力了。”

閑聊了半天，他已經做足預備動作，目光炯炯，看起來要和我大幹一場，借此彌補他丢失的尊嚴。

我哭笑不得，撸起袖子擺好防守姿勢。

他找準發球點，突然咧着嘴一笑，“你以前的球技可比不上我，雖然今天楊時意險勝我幾局，我玩得過瘾，但哪有跟你玩來得輕松愉快。”

我就說我怎麼到哪裡都這麼受歡迎呢，他算是點醒我了。原來我在任何方面都沒有強項，是個實打實的菜雞，跟誰玩，對方不會墊底，他們能夠從我這裡獲得成就感。

真正對決起來，郭景行擺出職業選手的架勢，态度非常嚴肅，格外尊重他的對手，也就是我。

乒乓球不用大跑大跳，但累得我夠嗆，郭景行實力不差，用盡了技巧，因為我有時接他的球還挺費勁，我們兩個菜鳥的比賽氣氛焦灼，一直不上不下。

下課鈴聲響起，籃球場上即刻停手，我們第十局剛開始，郭景行明顯沒有放松，眼睛緊緊盯着球旋轉的方向。

孫謙筱站在近處看我們打，給我加油打氣，做出小動作分散郭景行的注意，我一個反扣，赢下了這一局。

“喲，厲害。”

孫謙筱帶動圍觀的人鼓掌，撞了一下我的肩膀表示祝賀。

楊時意拍拍郭景行的肩膀，看起來是安慰，實際上後面緊跟着一句話“看來你需要努力了”，郭景行立馬炸了毛。

這一局是我赢不假，累計他六我四，最終結果還是他赢，但大家更關注他們看到的現成結果，所以為我表示祝賀，我想解釋，郭景行打斷了我。

他沒有辯解，過分計較事實倒顯得他玩不起，我們都當鍛煉身體，穩固友誼，輸赢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