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喜歡就好。”我把剩下的、用勺子舀不起來的倒嘴裡,拍拍手回到房間做作業。
等瓷碗接觸大理石餐桌發出清脆的聲音,我自覺坐在餐桌前,戳着碗裡硬呼呼的食物,回味學校午飯的味道,口感不能說天上地下,隻能說各有各的特色。
看來我得好好學做飯,以後讓我哥見識我的手藝,但現在隻能趁他去給西西倒狗糧,偷偷擰開剁椒醬拌碗裡。
他回來吃飯,用筷子敲了敲餐桌,提醒我:“擡起頭來,都快把臉埋碗裡去了。”
我搖搖頭,快速扒完粥,起身刷完碗和鍋回卧室,以免讓他看見碗底的紅油。
當然,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睡前我推開他卧室的門,他難得不用辦公,半躺着倚在床頭看電影。
床頭的一盞小夜燈将他的身影融化在光裡,一條腿伸直,一條腿彎曲。
我跨越半張床爬到他身邊,跪坐着親一下他的側臉,還沒等移開,石阡恒轉過頭。
鼻尖擦着我的唇角而過,我心一緊,猛地直起身離遠了,誰知他伸出手抓住我,将我重新拉回他的懷裡。
他的鼻尖抵在我的跟前,輕輕嗅聞,我忽然之間不會呼吸了,立刻屏氣凝神,雙手不由自主攥緊睡褲。
剛洗過澡,沐浴露味道濃得如同森林清早彌漫的迷霧,緊緊把我包圍在裡面,侵占我每一縷呼吸。我橫沖直撞,無論如何都逃不出香味的囚牢,它好像要吞噬我全部的嗅覺。
深棕色的眼睛直直望着我,他問:“偷吃什麼了?”
不是吧,距離晚飯有好長時間了,而且我每次洗漱完才會來親他,親完直接睡覺,他怎麼可能聞出來?
如果留香持久,剁椒醬完全可以和香水聯名,怎麼不算一種互利共赢呢。
石阡恒撩開我的劉海,我聞了聞胳膊和衣領的味道,都是沐浴露,沒有别的怪味,我自知欺瞞不過他,誠實說:“晚飯舀了一勺剁椒醬。”
行蹤掌握在他手裡也就算了,連吃了什麼還要一一上報,他的掌控欲未免太可怕了吧。
他想要收回的手被我抓住,我握住他的掌心将手指抻直,湊到鼻尖聞了聞,各種甜味之間混雜着淡淡的煙味。
我認真地分辨,一本正經又故作嫌棄地說:“一股煙草味。”
“鼻子那麼靈啊?”石阡恒大力捏住我的鼻子,然後滑過嘴唇,鉗制我的下巴,“我可從來沒有在家裡吸煙。”
燈光柔和不刺眼,可他扳着我的腦袋,迫使我仰頭看他,他在朦朦胧胧的光影中凝聚成泛光的輪廓。
床頭櫃的手機震動兩聲,石阡恒胡亂揉着我腦袋,彎腰去拿手機點開消息,“睡覺去吧。”
他對自己的廚藝感覺良好,我媽打電話問我給他增添麻煩了嗎,他說:“小眷很乖啊,不挑食,好養活,随便吃點什麼都可以。”
電話線那邊詭異地安靜了幾秒,我媽呵呵笑着,沒否認,“那就好,那就好。”
聽着他們的對話,我悄悄背過身歎了口氣,一擡眼皮,冷冰冰的眼刀就那麼掃了過來。
我吞了吞口水,強裝淡定地伸出大拇指,閉着眼誇贊道:“哥,你說的都對。”
後來我就心安理得地拿出剁椒醬,他知道我喜歡吃辣,開始有意地在各種菜裡加那麼一丁點的辣椒,購物時添置了好幾種醬,像那些剁椒,山椒,香菇之類的。
那天放學我等他來接,路邊有賣涼粉的,我打包了兩份回去,以為石阡恒這種拒絕外賣的人不會吃,我可以一人獨吞兩份。
不切實際的幻想都是美好的,他看了一眼說:“好久沒吃,有些懷念。”
醬汁沉底,配料撒在上方,我說要不要拌一下,隻見他把上面和下面調換一個位置。
“我來吧。”我看不下去了,拿過他手中的筷子,在碗裡來回攪拌,直到每一根粉絲都裹滿了醬汁,“辣椒裹成一團了,待會兒誰吃到這一口誰倒黴。”
石阡恒擰着眉問:“又不對了嗎?”
我喉頭一哽,“當然對,你做什麼都對。”
可能這句話在他聽來有點别扭,所以他幾乎沒碰涼粉,好像他不吃,就代表他沒錯,隻是不熟練而已。
“哥,你要面子的樣子真的很可愛。”我吸溜一口粉,極其小聲地說,怕他聽見,又怕他聽不見。
石阡恒挑了挑眉,投來一個很冷漠的眼神,好像我再說一句不符合他自己立的人設的話,拳頭就能立馬招呼在我身上。
“什麼?再說一遍,沒聽清。”
他放下筷子,開始整理袖口。
我舉手投降,“沒有,說您高大威武,英俊潇灑,普天之下再也沒有比您更霸氣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