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山椽無辜挨罵,嘟囔一聲後專心吃飯,什麼蝦啊gay啊的,都不如碗裡那塊将要送進嘴裡的肉好,他美滋滋地大吃大喝。
陳錦也在專心吃飯,隻不過是先專心給吃飯的洛淅剝蝦。
自從洛淅說想把妮妮喊過來後,陳錦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來回掃視,但怎麼也沒看見那個小小的身影,連帶着她身邊跟着的幾條狗也沒看見。
“是不是剛剛放炮,小哮天吓跑了?妮子就去追它?”陳錦剝完最後一隻蝦,抽出幾張薄而脆的紙,擦幹淨手上的湯漬。
洛淅将碗裡的蝦肉也夾了幾塊給陳錦,他雖不說話,但一直看着陳錦吃完才收回目光。陳錦心裡熱乎乎的,總想抱着洛淅親兩口,礙于桌子上人多,也不好做這些事,隻能暗暗忍着。
桌上的菜越來越多,很快孩子們就不再争搶,而是抱着各自堆得滿滿的碗吃得滿嘴都是湯漬油痕。席間人們總是聊天,其中以主桌最為熱鬧,男人女人們坐成一圈,各自都倒了小杯白酒在手邊。
二叔就坐在人堆裡,吃塊蝦,帶着蝦頭蝦殼也一塊兒嚼下了肚,再嘬上一口酒,整桌人都成了他的聽衆。
他高聲吹噓着今年兒子多有出息、賺了多少錢,桌上的人們都面色如常地應和,大家都顧着體面,不多費口舌。
偶有幾個愛出風頭的,也要跟着二叔的話頭吹吹自己上半年的“大事件”,再享受一番衆人地贊歎。
這樣的席面,大抵上隻有孩子們是奔着吃飯來的,也隻有孩子們的桌子,才會有喝不完的飲料。大人們總是喝酒,抿一口就能說上許久。
在熱熱鬧鬧的席外,妮子蹲在一叢灌木前,她沒有上桌吃飯,而是和三兩隻狗狗混在一起,伸手在灌木叢裡掏來掏去,嘴裡念叨着:“大黑,大黑快出來吧,已經不放炮了,别害怕别害怕。”
灌木叢的另一端發出蟋蟋蟀蟀的響聲,緊接着枝葉間探出顆狗頭,它毛發黑亮,額前點着白毛。
小哮天從灌木中跳出來,尾巴上裹着幹枯的落葉和細小的枝幹。它甩甩腦袋,撲進妮子懷裡,将妮子頂得重心不穩,向後坐在地上。
妮子抱着它的腦袋,幫它清理尾巴上沾住的枯葉,輕輕地安慰:“好啦别怕了,待會兒我們去席上吃飯,我偷偷給你弄一點肉吃。”
嘤嘤叫的小哮天在妮子懷裡全然不複方才傲視狗群的霸氣,它一向天不怕地不怕,打狗的拿着鑲滿釘子的木棍朝它揮來時,它也敢龇牙上去咬。這樣一條向來威武的大狗,每逢放炮,就會被吓得躲進一切狹小的縫隙中,将自己縮成一團黑色的影子,無論它的朋友們怎麼叫喚,它都死活不願出來。
隻有妮子來喊時,它才會慢慢放松身體,爬出角落,趴到妮子懷裡撒嬌。
妮子摸摸它毛茸茸的腦袋,聲音清脆、稚氣未脫:“好大黑、乖大黑,我們去吃飯吧!”
小哮天咬着妮子的衣擺,甩甩腦袋,四爪抓地,任憑妮子怎麼拽它,它也不願意挪動腳步。妮子佯裝生氣,叉着腰,小小的胸脯挺起,她指着小哮天額頭上的白點,斥責道:“壞狗狗,你又不聽話了!”
小哮天委屈地哼唧一聲,乖乖松開嘴,趴在地上翻開肚皮,讨好似地對着妮子揮揮自己的爪子。
妮子很快就笑了出來,她撲倒大黑身上,小手在大黑柔軟的肚子上摸摸,笑咯咯地說:“我沒有真的生氣啦,我們走吧~”
小哮天隻好重新站起身,緩步跟上妮子蹦蹦跳跳的腳步,往不遠處的人群中走去。
它的身後也跟着幾隻小狗,其中一隻左眼有一圈黑色斑點,看着像是被打青的眼眶,大家都叫這隻狗為半隻眼。
半隻眼汪汪叫了兩聲,幾步後就再也不動了,前面人多,它害怕得不敢往前,即使大黑回來咬着它的後脖頸,它也不願意再走。
妮子回過頭,好脾氣地說:“好吧斑斑,你們等一等吧,讓大黑給你們帶一點肉回去。”
半隻眼立刻雀躍地跳起,尾巴搖得極為歡快。
它目送妮子和小哮天鑽進人群,和其餘幾隻灰撲撲但胖乎乎的小狗一起,坐在田埂邊看着熱鬧的人群,期待老大帶回美味的獵物,比如骨頭、比如肉。
妮子回到席間,領着小哮天在幾張桌子間穿過,同每一個她認識的人打招呼。小哮天則格外警惕,它低着頭,尾巴垂下,一步步緊跟在妮子身後。
“妮妮呀,跑哪去了怎麼才看見你?”主桌邊的中年男人喊住妮子。
妮子擡起頭,看着眼前湊得極進的男人,被他身上嗆人的煙味和酒味熏得後退一步,一時竟也忘記了這人是誰。
男人身旁已經有些醉醺醺的二叔抽着煙,眯着眼睛看向妮子,兇道:“傻了,叫人不會叫啊?”
妮子被二叔極兇的表情吓到,她再次後退一步,小心翼翼地說:“好的爺爺。”
“叫我幹什麼?”二叔一巴掌拍在妮子後腦,将她還未有凳子高的身體拍得向前一個趔趄,“三爹爹你不認得了?”
妮子不敢捂着後腦,她急忙站好,揚起笑容朝男人喊道:“三爹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