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淅本想直接将陳錦說出來,話到嘴邊他卻突覺不對,連忙咽了回去。陳錦和他家的事不能扯上任何關系,洛家的人都是瘋子,他還不能讓陳錦出現在這群瘋子面前。
于是他糊弄道:“有機會介紹給姑姑認識。”
“好啊,我等你,介紹。”洛泱将每個字都咬得極重。她恨恨地挂斷電話,将手機摔到地上。
怒火沖心,她氣得沖進書房,将那張被好好保存在相框裡的合影狠狠摔在地上。
相框沒有玻璃,木質的框架在地闆上磕出些碎屑,洛泱摔完還覺得不解氣,一腳跺在相框上,瘋狂踹着。
然而相框格外結實,任憑洛泱如何撒氣,都絲毫不見半分要散架的意思。
“大哥,你死了這麼多年,怎麼還不讓我好過。”洛泱保養得極好的臉上流露出猙獰的表情,“不過沒事,我相信,你的好兒子,他很快、很快就會把你的寶貝弟弟整垮。我能看出來,他有這個能耐,而且他有一點最令我滿意。”
“你知道是什麼嗎?”
洛泱自己回答自己:“他恨洛家,你苦心維持的家族,他恨之入骨。我看得出來,他野心很大,所以我要小心一點,不能讓他把我也拉下水。”
她瘋狂地發洩完怒火後,又緩緩跪下,将那被踩得傷痕累累的相框重新抱在懷裡。她流着眼淚,眼神哀苦,說出來的話卻極為惡毒:“爸爸媽媽,你們死得太早了,你們該好好活着啊,看看這場手足相殘的好戲。這是我和洛旻凱的舞台,這場争鬥是我和洛旻凱的,洛淅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你們說,對吧?”
她瘋瘋癫癫地發了會兒瘋,癱倒在地闆上,半晌冷靜後,随手将相框往桌上一丢,走出房間。
聽見聲音後就匆忙跑過來的住家保姆正等在門邊,洛泱出來後冷眼看着她,問:“崔阿姨,你知道我為什麼一定要雇你嗎?”
崔阿姨低着頭不敢說話。
洛泱伸出手,拍拍崔阿姨内扣的肩膀:“因為你是當時唯一一個姓崔的阿姨,我非常喜歡這個姓。”
崔阿姨低聲應付着,在洛泱走後,她急忙跑進書房打掃剛剛被洛泱弄亂的位置,尤其是那個相框,她撿起來仔仔細細地擦了一遍又一遍,又将裡頭的合照擺正,檢查了三四遍确認沒問題,才轉身去忙其他的。
她一直覺得自己的雇主很奇怪,估計是腦子有毛病,經常會一個人發瘋,瘋完了就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盯着她,要求她必須馬上來打掃,如果打掃遲了,就會扣掉工資。
如果不是因為薪水豐厚,她早就不在這幹了,但雇主确實給了個她沒法拒絕的好工資,加上雇主也不是每天都發瘋,她忍忍也就繼續幹着了。
遠在千裡外的重慶,洛淅凝望着通話中斷後逐漸熄屏的手機,不知不覺中竟然掐斷了幾片花瓣。他急忙将花瓣收攏在口袋,連連懊悔自己沒控制住情緒。
他已盡力克制,但剛和陳錦分别,這些事就重又找上他,心中難免焦躁。
他帶着行李箱,坐上當晚就開去北京的火車,懷裡抱着卷邊弗朗。十八個小時的火車,他想省下兩百塊錢,于是買了硬座。
擁擠的、吵鬧的、混雜着各種速食品味道的車廂裡,洛淅靠着車窗,懷中抱着鮮花,在車廂中格外突兀。
因為長時間的缺水,花瓣顯得有些萎靡,洛淅焦急地等着火車到站,想将這捧花重新插進水中。
陳錦在學校軍訓,上午下午都沒法看手機,他們便隻在夜晚長久地聊天,陳錦打着電話,陪洛淅一塊兒坐在火車上,心疼地問:“十八個小時,你怎麼不買卧鋪?”
洛淅絕口不提自己想省錢,編了個借口說卧鋪票售空了,他隻能坐硬座。連蒙帶騙将陳錦糊弄過去,兩人都舍不得挂斷電話,但火車上信号實在不好,陳錦在宿舍又不好一直打電話,便挂斷電話,開始互相打字聊天。
這般消磨着時間,十八個小時似乎也不算難熬。
然而洛淅剛剛落地北京,火車站口卻站着一位不速之客,正挂着虛僞的假笑,站在出站口外等着洛淅出來。
洛淅心髒瘋狂跳動,他緊緊抱着蔫巴的花束,一步步走向洛旻凱。
周圍的人行色匆匆,沉重的行李箱在地面拖動,心跳聲無限放大,嘈雜的環境似乎被拖進了真空。
洛淅放慢腳步,給自己留出思考的時間,他不知道洛旻凱具體想做什麼,隻能不斷給自己打好預防針,緊緊攥着陳錦送的卷邊弗朗,像是吃下了定心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