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不能說是為了讓自己逆天改命吧?這理由也太過荒謬,别說百裡微不會信,就是他自己,現在突然到了這個世界都還有些恍惚沒有實感。
“你就當我多管閑事,總之,你的事情我管定了。”
百裡微聽着這話,看着殷晚渡的目光目光有點複雜,該說不說,這狀元郎,确實是有點天真爛漫。
不過在這吃人的京城,天真爛漫可不是什麼好詞。
百裡微沒有回應,隻是冷冷的審視這個突然出手把自己救回來的人。
“多謝。”他用嘶啞的聲音勉強道。
雖然當前發生的事情偏離了他的計劃,但也算陰差陽錯,提前進了這狀元府,若是能順利找到陳移留下來的礦點圖,那他的大事将會事半功倍,就能早日回銀庭。
思及此,他的眼神堅定起來。
殷晚渡沒在這裡待久,雖然所有血腥都被處理了,但殷晚渡總覺得鼻尖萦繞着一絲淡淡的血味揮之不去,見百裡微也沒什麼精神的樣子,便道:“你好好休息吧,有事就喊人。”
說罷便匆匆離開了偏房,百裡微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視線内。
正是秋高氣爽的日子,街道上打更人敲着竹筒路過,下一刻一道黑影就閃進了偏房。
床上的粽子立刻睜開眼睛,目光銳利的看着那個身影。
如果殷晚渡在的話,肯定能認出,這人就是今日下午那個銀庭下人阿木。
“主人?!”一聲略帶驚愕的聲音響起,黑影不可置信的往前走了兩步:“您傷的這麼嚴重嗎?”
都裹成木乃伊了。
要是主人廢了,他們該怎麼辦啊?!
雖然臉上也裹着白布,但似乎能看見百裡微黑黑的臉色:“無礙,鶴醫小題大做了。”
“若是我們能再……”
百裡微不耐煩的擡手,不想聽他的傷春悲秋:“說正事。”
“鈴關怎麼樣?”
“是,鈴關的難民正往京城走,到時候大王派來的殺手就會混入京城。”阿木立刻收起不正經,躬身抱拳嚴肅道。
百裡微看着微微晃動的床幔沒有吭聲,裹着厚厚紗布的手臂有一下沒一下的敲着床沿,過了一會問道:“你覺明昭能識别出來嗎?”
阿木沉默一瞬,随即道:“明昭太子坦蕩有餘,城府不足,不一定能看得出。”
聞言百裡微微嘲道:“你直接說他蠢就行了,若是讓他知道難民往京城來了,肯定要自己去,那豈不是圓了我那好父親的心意?那我就偏要攔着。”
“把進京的路堵死,至于太子那邊,我會想辦法。”
“是!”
阿木往後退了兩步,正準備原路返回時,卻突然停了腳步,才想起什麼似的問道:“主子為何讓我進這狀元府?”
百裡微的聲音神秘莫測的從床上傳來:“自然是因為,這裡有我們最想要的東西。”
阿木渾身一震,道:“屬下明白了。”
随後就是一個利落的翻窗,下一秒就消失在了房内。
屋外漸缺的月亮灑着銀輝,透過窗紙照進來,百裡微眼睛明明暗暗,他現在算是走一步算一步,
……
次日殷晚渡要上朝,陳管家早早的就把他從床上拽了起來,給他穿上官服好好收拾了一番,在路上千叮咛萬囑咐,才讓他進宮 。
“今日便進宮,大人可得謹慎行事啊。”陳管家像個操心的老父親,反複叮囑。
“嗯嗯嗯嗯,我會的。”殷晚渡欣賞着銅鏡裡的帥臉,敷衍的回應着,這一世自己的臉倒是沒有變化,這是他到這之後最開心的一件事。
又想起還在自家偏院躺着的人,他打定主意先把他拘在府裡,萬一送回宮被弄死了怎麼辦?
他就這麼一個活着的機會,可别被玩死了。
他進宮的時候已經不算早了,大家都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說話,早朝像是菜市場。
相同點都是年齡很大,有幾個甚至已經頭發胡子花白了,殷晚渡站在一群老頭裡面,倒是顯得分外格格不入。
還是皇上駕到的唱喏聲把場子給鎮住了。
随後便是又臭又長的早朝時間。
他站在後排發呆,玉國重繁文缛節,這具身體也是神奇,雖然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但是能上朝直挺挺的站一個時辰。
“戶部給事中在何處?”
一聲呼喚把他從呆愣中喊醒了,忙不疊站出去:“臣在。”
“愛卿日後便跟着蘇丞做事吧,需得盡心學習。”明帝的聲音傳進殷晚渡耳朵裡。
他盡力抑制住了擡頭看皇帝長什麼樣的欲望,往前方一個站出來的白眉老頭看去,沒想到那老頭也在看着他,還沖他笑了笑。
想必那就是蘇丞相了。
殷晚渡連忙拱手作揖:“是。”
下朝之後大家都作鳥獸散,殿外的天空已經大亮,殷晚渡錘了錘自己肩頸,隻覺得裝正經人比在魔窟裡殺人都更累。
“晚渡小友留步。”
就在他轉身欲走的時候一道聲音喊住了他。
殷晚渡回頭,發現是蘇丞相,他回想了一下,自己剛才好像是應承下什麼事來着。
他走到蘇丞相身邊用和他打招呼:“蘇丞相。”
蘇安看着他生疏的動作,便知道此人初次入宮,是連基本禮儀都沒學,今年他在南邊赈災,沒有參與科考相關事件,自然不熟悉殷晚渡,隻知道是個橫空出世的天才少年,年僅二十便能在科舉中一舉奪魁。
“晚渡小友初次上朝感覺如何啊?”他笑盈盈的問,倒是緩解了殷晚渡心裡一絲緊張。
殷晚渡道:“尚可。”
“等會可是要去面見聖上?不如一道?”
“好。”
一路上蘇安都在怼他噓寒問暖,殷晚渡不是一個熱心人,在以往刀口舔血的日子裡也沒有體會過這種溫情,一路上都是支支吾吾的。
蘇安卻是誤會了,以為他不善言辭,貼心的道:“待會到了聖上前面,少說兩句話,伴君如伴虎,我們這位聖上,又是最想一出是一出的。”
他的聲音極低,想來也是害怕被有心之人聽到。
殷晚渡:“多……多謝丞相提點,丞相為何同我說?”
他與蘇安素不相識,沒有這個道理。
蘇安卻是歎了一口氣,略帶怅惋的道:“能中狀元之人都是人中龍鳳,天資卓絕,我玉國五年一科考,朝中早就青黃不接,像你這樣的年輕人太少了,老夫第一眼就覺得你絕非泛泛之輩。”
殷晚渡還是不太理解,不過蘇安對自己也沒有惡意,那就随他去吧,他沒說話了,沉默的跟着引路的太監到了太和殿。
直到又在皇帝前面跪下,他才看清眼前這位玉國君主的真實模樣。
倒是和他想象的相差甚遠,肥碩的有些誇張,蓄着兩撇胡子,肥頭大耳的,讓他想起豬頭肉。
他隻是瞄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他謹記蘇安的話,能不開口就絕對不開口。
蘇安和明帝聊着朝政,他就坐在一邊放空自己。
事不關己,高高挂起,他現在隻想着怎麼把百裡微留在自己府裡。
“殷愛卿,聽說四王子被明告送到你府上了?”上首位的皇帝突然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