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貴居雖然可以說是專門為達官顯貴們服務的酒樓,可也甚少接這麼大的這麼大的單子,一是若是包下富貴居花銷太大,一般人沒這個實力,二包場太過張揚,容易被彈劾,将富貴居一整棟樓包下來大擺宴席,這還是頭一遭。
甚至就在富貴居外的一大段街道,專門設了一長條的宴席,免費款待在玉京的銀庭人。
一時間整個京城傳的都是這件事。
明昭此時正在東宮處理政務,聽到大門一陣吱呀聲,就知道是明敏來了,他将手裡的折子放了下來。
“準備好了?”明昭問道。
“好了,一對東海血珊瑚,夠體面了吧?”明敏道。
明昭點了點頭,站了起來:“那便去吧。”
明敏心情很差,本來玉國和銀庭關系就微妙,之前還未影響到平民百姓中,直到一紙婚約,才将這藏在表面下的矛盾給激發出來,現在這個關頭,成帝卻讓明昭去為銀庭王子慶生,顯然是将他架在火上烤。
注意到明敏難看的表情,明昭笑了一下,眉眼間倒是輕松,寬慰道:“百裡微與我們相識這麼久,送份禮而已,不要生氣了。”
明敏還是覺得憤怒:“你怎麼一點也不生氣。”
她說的還是委婉了,在她眼中,明昭就是一塊任成帝随意拿捏的豆腐,不僅是豆腐,還是那種受了苛待之後還能自動複原的,完全不會記仇。
她最恨的也是這一點,天知道她想象過多少次明昭謀權篡位的畫面,可她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成帝當一天皇帝,明昭就會心甘情願的當一天太子。
“習慣了,”他說罷便先一步走了出去,“跟上吧,晚渡不去,百裡微說不定要失望了。”
明敏隻能認命的跟上。
到了的時候,富貴居早已是一片熱鬧喧嘩,不過響着的全是聽不懂的銀庭話,湊在這邊的,幾乎全是銀庭人。
那些被邀請的官員,多多少少都在等着皇家的态度。
“太子去了?我們也快跟上。”
“公主和太子都去了?怎麼不早說!速速備禮!”
“太子去了?讓少将軍去送個禮吧。”
一時間整個京城的貴人們聞風而動,不約而同的從家中帶着禮物往富貴居走了,雖然讓太子在他們前面到十分無禮,但是總比猜錯了聖心強。
當然,殷府除外。
殷晚渡正在院裡練劍,昨夜又下了一場小雪,地上覆了一層薄薄的雪,殷晚渡的劍瘾就這麼被勾起來了。
這具身體無法支撐長時間高強度的動作,但是在雪地裡耍一通劍還是很輕易的。
他穿着一身月白色長衫,襯得肌白如雪,衣服是冬日的形制,裡頭加了一層絨,但是在他身上穿着卻并不顯臃腫,立在雪中像是一朵飄逸在天邊的白雲。
人随劍動,劍應人心。
劍芒在雪光下閃動着,在空中攪出一條扭曲蜿蜒的銀龍,動作流暢有力,每一個招式都仿佛帶着雷霆萬鈞之勢,就連風雪也跟着他的劍勢飛舞。
待一套劍法打完,殷晚渡靜立于原地,将劍收入劍鞘。
“你怎麼來了?”殷晚渡道,不知道是對誰說。
桂樹後站出來一個人,臉上帶着些許探究和薄怒:“你為什麼不來?”
那邊的鬧劇已經過半了,他依舊沒有見到自己期待的那個人。
直到阿木說殷晚渡真的不來了,他在富貴居又是坐不住了一會,才跑了過來。
結果就看到了剛才那一幕。
一個不一樣的殷晚渡。
他一直覺得殷晚渡死氣沉沉,像是個沒有情緒的木偶,隻會完成指定的任務,于是他愛撩撥他,但是到此為止,一切都是演戲罷了,别演着演着把自己給演進去了。
但是當看到剛才那一幕,心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悄悄變化。
無他,剛才的殷晚渡,過于耀眼了。
他捂住自己瘋狂跳動的心髒,不知道這讓人心悸熟悉感從何而來,隻知道自己這一瞬間失神了。
殷晚渡轉身和他相對着,歪了歪腦袋道:“婚前不能相見。”
既然一切都往他未預知的方向發展,那就不阻撓了。
百裡微走上前幾步,在距離殷晚渡半尺的地方站住,突然擡手将殷晚渡的腦袋給擺正了。
“什麼破婚俗。”
他小聲嘟囔道。
殷晚渡聽見了,愣了一下,将腦袋從百裡微的手裡掙脫出來,看着他的眼睛,眼中帶上了些許疑惑。
“你喜歡我?”
雪突然大了起來。
百裡微的手還沒來得及放下就僵住了,瞳孔微微放大,一眨不眨的隔着雪簾看着對面的人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四個字震耳欲聾,回蕩在他的腦海中。
“我……”
百裡微吐出一個單調的音節,便再也沒有發出聲音了。
時間像是靜止了一下,一切感官都被放大千萬倍,百裡微感受的到對面人的一呼一吸,每一個動作,甚至能透過他的眼睛看見其中倒映的自己。
“其……”
“我知道了。”他依舊是沒什麼情緒的道。
在百裡微那裡過去了千萬年,在殷晚渡這卻隻是幾息的時間,在百裡微吐出第一個音節之後他就知道了答案。
他毫不留戀的轉身回屋,衣角帶起了一片雪花。
百裡微的表情逐漸從呆愣,到迷茫,最後在殷晚渡轉身那一瞬成了震驚。
就……這麼走了?
這是什麼意思?
他大步的闖進了殷晚渡的房間,對方正在換外衫。
“你什麼意思?”百裡微沒有經過思考,就毫不猶豫的開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