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越是在出門前越是愛想東想西,若是找到了一個最能勸服自己的理由之後,瞬間勸服自己不出門更好。
楊行舞沒有這麼多的顧慮。
隻是一遍遍的糾正着東西做得不夠細緻的問題。
“老大爺呀!你這不能這樣的……”前面的老爺爺牙齒都沒有幾顆了,對于楊行舞的話,局促的捏着衣角。
楊行舞擺擺手,“這不行的啊…”說吧,便把東西推過去。
老爺爺局促的揉了一下衣角,骨節變形粗糙的手想要把東西推回去,但是有忍住,隻是微微佝偻着的脖子擡起,擡起眼皮看着楊行舞的衣角。
周禾也很煩躁,說了好幾遍,這個大爺還是把那東西拿上來了。
周圍的村民你一句我一句幫忙說着,“這耘叔也慘,老伴早早走了,小孫子被狼叼走了,一家中就隻要他一個人,朝廷要征稅,日子過不下去了……”
楊行舞就像沒有聽到這些話一般,仔細又認真的檢查着,不合适的都退回去。
付了錢離開的時候,她在村口停了一會兒。
等着周禾追上來才又慢悠悠的回去。
周禾有些感慨,這些日子,她幾乎把周圍的村都走了一遍,才發現這些人生活的真的很困難。
“那老爺爺真的好可憐呀,眼睛看不清了,做的東西也不行。”
周禾看了好幾眼楊行舞,從剛才她就一句話不說,周禾打算打開話題。
“的确,這一輩子賺不到什麼錢,隻是不被餓死。”
“我剛才給了他幾錢,幫不了多少,心中着實不好受。”
楊行舞點頭,能猜到,周禾看着在怎麼冷靜強勢,畢竟也才十五歲的小姑娘,雖然很小的時候就自我當做家裡面的頂梁柱,但畢竟生活在城裡面,吃穿住用都是她爹提供,沒有出門去看過,底層人如何慘和難,高層人如何富且豪,她都沒有切實國慶那時候過。
周禾這人吧,第一次見的時候,看着特别冷,做事從容,有條不紊,可以說,周家母子三人都是以她為主心骨的,但這都是表面,真實的是,她這個人真的很善良,還有一種沒有見過人間險惡的熱血。
這挺好的,楊行舞喜歡純粹的人,所以對于她很多行為都是支持的。
今天幫助一個小貓,明天看到有人被欺負也會上前幫忙。
相比于她,楊行舞才是真正冷漠,她看到了這些難事,但總覺得小幫也幫不了多少,還麻煩,索性屏蔽自己的感知,隻是心中看到太多的不公平,心态自然也慢慢發生了變化。
“你是怎麼想的?我這樣做,是不是不太好。”周禾坐在旁邊,快速看了一眼楊行舞的表情,她平日隻用管家中的事,最多和她父親的新媳婦吵一吵,其實對于這外面的事,她是沒底的。
楊行舞不知道要怎麼回答,停頓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其實,做生意的人,要自私一些,才能賺到錢。”
“自私?”
“太過于重情重義,很容易被别人拿着這個點欺負。”
“可是…可是…”
楊行舞看着遠處不動的山,緩緩開口道:“他們生活得那麼幸苦,看似是命不好,其實是制度不友好。”
周禾感覺雲裡霧裡的。
“過重的賦稅,讓這群人沒有辦法累計一點财富,才會在厄運來臨的時候,一點辦法都沒有,而資源分配的不均,人人自危,每個人隻能關注自己的事,你沒有發現嗎?賦稅太重了,而大部分人除了埋頭在那一畝三分地,沒有機會去找别的賺錢的營生,賺不到錢,又不願意花錢,手工者和小商販賺不到錢,幾乎是一個單循環,長久以來,這樣薄弱的鍊條,任何一個卡扣的崩壞,都很容易讓整個社會崩潰。”
“你說什麼呢?我怎麼感覺怪怪的?”
楊行舞又靠回去,封建社會的小農經濟,自給自足,很難讓市場合理的循環起來,生産力低下,而普通人唯一能夠逆天改命的機會,隻有念書考官,或者走一些歪門邪道,但無論哪一條,都是千萬人過獨木橋,極少人能夠走過去。
以前這些都是書本上的内容,如今到了這裡,她才真的感受到了這些話的意義。
一個如此龐大的社會,如果想要讓人民把生活過得多姿多彩,那必定是得從制度這一根源去改變的。
隻是她一個農家女,如今溫飽都是問題,又能如何去改變什麼呢?還是好好的賣她的東西,能夠保持自己吃飽穿暖,找到機會回到屬于自己世界才是唯一真道理。
楊行舞閉上眼睛,在馬車的一搖一晃中迷迷糊糊的睡個午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