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亭·太守訓女啟新章
南安府衙的後堂,晨光透過雕花窗棂,灑下一地碎金。杜寶,這位身着紫袍金帶的南安太守,正背着手,緩緩踱步。他面容清癯,鬓角已染上華發,每一步都踏出沉穩的節奏,仿佛在丈量着自己的人生與仕途。
“西蜀名儒,南安太守,幾番廊廟江湖。紫袍金帶,功業未全無。華發不堪回首。意抽簪萬裡橋西,還隻怕君恩未許,五馬欲踟蹰 。”杜寶低聲吟誦,聲音裡透着幾分感慨,幾分無奈。身為唐朝杜子美之後,他自幼飽讀詩書,二十歲便登科入仕,一路從京城輾轉至南安,為官清正,聲名遠揚。可如今,歲月不饒人,看着鏡中漸顯滄桑的自己,心中不禁泛起歸隐的念頭,隻是聖恩難違,讓他難以抉擇。
“一生名宦守南安,莫作尋常太守看。到來隻飲官中水,歸去惟看屋外山 。”杜寶停下腳步,望向窗外那一片青山,心中暗暗思量,自己這一生,也算對得起百姓,對得起祖宗,唯一牽挂的,便是家中的妻女。
他的夫人甄氏,乃魏朝甄皇後嫡派,出身名門,端莊賢淑。兩人成婚多年,夫妻恩愛,隻可惜單生了一個女兒麗娘。杜麗娘生得花容月貌,才情出衆,是杜寶夫婦的心頭至寶,隻是尚未議婚。
“中郎學富單傳女,伯道官貧更少兒 。”杜寶輕輕歎了口氣,今日政務清閑,他打算和夫人好好商議女兒的教育與終身大事。正想着,夫人甄氏蓮步輕移,緩緩走進後堂。
甄氏身着一襲素色錦袍,面容溫婉,眼神中透着慈愛與關切。她微微欠身,向杜寶行禮:“老拜名邦無甚德 。”杜寶連忙扶起她,笑着說:“妾沾封诰有何功!”兩人相視而笑,多年的默契盡在這一笑之中。
杜寶接着問道:“春來閨閣閑多少?”甄氏回答:“也長向花陰課女工 。”杜寶微微點頭,又說:“女工一事,想來女兒精巧過人。隻是古今賢淑女子,大多通曉詩書。日後她嫁與書生,能談吐相稱,才不辱沒家門。夫人意下如何?”甄氏微笑着說:“但憑尊意 。”
就在這時,一陣輕快的腳步聲傳來,杜麗娘在丫鬟春香的陪伴下,捧着酒台走進後堂。杜麗娘身着淡粉色羅裙,宛如春日盛開的桃花,嬌豔動人。她眉眼含春,輕聲說道:“嬌莺欲語,眼見春如許。寸草心,怎報的春光一二 !”說着,便盈盈下拜:“爹娘萬福。”
杜寶看着女兒,眼中滿是疼愛:“孩兒,後面捧着酒肴,是何主意?”杜麗娘跪下,甜甜一笑:“今日春光明媚,爹娘寬坐後堂,女孩兒敢進三爵之觞,少效千春之祝 。”杜寶笑着說:“生受你。”
杜麗娘起身,親自為父母斟酒,動作優雅娴熟。她舉起酒杯,說道:“爹娘萬福,女孩兒無限歡娛。坐黃堂百歲春光,進美酒一家天祿。祝萱花椿樹,雖則是子生遲暮,守得見這蟠桃熟 。”聲音清脆悅耳,宛如黃莺出谷。杜寶夫婦聽了,心中滿是歡喜,三人一同舉杯,共享這春日的溫馨時光。
“吾家杜甫,為飄零老愧妻孥 。”杜寶突然眼眶一紅,感慨道,“夫人,我比子美公公更可憐也。他還有念老夫詩句男兒,俺則有學母氏畫眉嬌女 。”甄氏連忙安慰他:“相公休焦,倘然招得好女婿,與兒子一般 。”杜寶破涕為笑:“可一般呢!”甄氏嗔怪道:“‘做門楣’古語,為甚的這叨叨絮絮,才到中年路 。”三人又一同歡笑起來,氣氛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