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城的杜府,今日被一層濃稠的哀傷所籠罩。天色灰暗,雲層厚重地壓在天際,仿佛也在為杜家的遭遇而感傷。春香,這位杜府中機靈又重情的丫鬟,早早地便在庭院中忙碌起來。她的眼神中透着深深的悲戚,手中動作不停,悉心整理着祭祀用的香燭、茶飯。
“睹物懷人,人去物華銷盡。道的個‘仙果難成,名花易隕’。”春香輕輕歎息,聲音裡滿是無奈與哀愁。她想起小姐杜麗娘在世時的音容笑貌,那些一起度過的歡樂時光,如今都已化作泡影。“恨蘭昌殉葬無因,收拾起燭灰香燼。”她一邊低聲念叨,一邊将祭台上的燭台擦拭得一塵不染。
自家杜府春香是也。跟随公相夫人到揚州。小姐去世,将次三年。這三年來,春香目睹了老夫人日複一日的悲傷。“俺看老夫人那一日不作念,那一日不悲啼。縱然老公相暫時寬解,怎散真愁?”春香心裡清楚,老夫人對小姐的思念,早已深入骨髓,無法輕易消散。“莫說老夫人,便是俺春香想起小姐平常恩養,病裡言詞,好不傷心也。”春香微微皺眉,眼眶泛紅,手中的動作也慢了下來,沉浸在對小姐的回憶之中。
今乃小姐生忌之辰,老夫人分付香燈,遙望南安澆奠。早已安排。春香整了整衣衫,輕聲說道:“夫人,有請。”聲音裡帶着一絲哽咽。
“地老天昏,沒處把老娘安頓。”老夫人緩緩走來,腳步沉重,仿佛每一步都承載着無盡的痛苦。她的面容憔悴,眼神空洞,仿佛被抽去了靈魂。“思量起舉目無親,招魂有盡。”老夫人的聲音顫抖着,帶着深深的絕望。“我的麗娘兒也!在天涯老命難存,割斷的肝腸寸寸。”老夫人再也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悲痛地哭出聲來。
“嶺雲沉,關樹杳。”老夫人低聲吟道。
“春思無憑,斷送人年少。”春香接着吟誦,聲音裡滿是哀傷。
“子母千回腸斷繞。繡夾書囊,尚帶餘香袅。”老夫人撫摸着手中的繡夾書囊,那是麗娘生前最喜愛的物件,如今卻成了她思念女兒的寄托。
“瑞煙清,銀燭皎。”春香點燃香燭,袅袅青煙升騰而起,仿佛帶着她們對麗娘的思念,飄向遠方。
“繡佛靈辰,血淚風前禱。”老夫人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淚流滿面,向着佛像虔誠地祈禱。
“萬裡招魂魂可到?則願的人天淨處超生早。”兩人齊聲說道,聲音在寂靜的庭院中回蕩,充滿了無盡的哀傷。
“春香,自從小姐亡過,俺皮骨空存,肝腸痛盡。”老夫人緩緩起身,目光落在庭院中的一草一木上,仿佛都能看到麗娘的影子。“但見他讀殘書本,繡罷花枝,斷粉零香,餘簪棄履,觸處無非淚眼,見之總是傷心。”老夫人的聲音越來越低,淚水再次模糊了她的雙眼。“算來一去三年,又是生辰之日。心香奉佛,淚燭澆天。分付安排,想已齊備。”
“夫人,就此望空頂禮。”春香攙扶着老夫人,來到祭台前。老夫人緩緩跪下,雙手合十,閉上眼睛,開始虔誠地祈禱。“微香冉冉淚涓涓,酒滴灰香似去年。四尺孤墳何處是?南方歸去再生天。”老夫人的聲音低沉而莊重,每一個字都飽含着對女兒的思念和祝福。“杜安撫之妻甄氏,敬為亡女生辰,頂禮佛爺。願得杜麗娘皈依佛力,早早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