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接吻不會溺水,也不會呼吸性堿中毒,否則她已經死過好幾回了。
不需要做什麼,陷進柔軟的床裡享受就好,連回應都不用。他借着年輕的橫沖直撞吻到她缺氧,牽着她洇入更深的熱流。
夏日氣溫攪得天地旋轉,但甯蓁始終睜着眼。
她要留心聽。
樹葉陣陣窸窣地翻,衣服彼此顫着摩擦。溫霖偶爾落下喘息,他呼吸加重時,她的身體有個地方在痛。
醫生不讓他碰容易成瘾的東西,但他顯然失敗了。甯蓁不推也不放開,為了确認自己橫躺時耳邊是清淨的。
沒有警報聲。沒有尖叫。
沒有。
種在記憶裡的噩夢不再來了。
溫霖似乎察覺到她走神,右手從師姐腦後抽出來,去尋她的手。指尖交合,緊緊扣着鎖着,分明的指節都泛了白。
她被吻得發熱,從前的線索慢慢浮上來。
——“今天拍攝結束得早。”
——“十幾萬粉絲的小網紅。”
——“算是工作,有時候得幹點體力活兒。”
他們那麼像,而且明示擺在她眼前。她還給鸰一留過言,說他有古典舞的功底。
好了,現在不僅師弟的名字叫不出口,他披在網上的ID她也說不出了。
貼在他頸側的手心蓦地滑下來。
“唔……”
忽然,師弟輕輕咬她,像被冷落之後的負氣。
然後仿佛哪裡不滿意似的,攥起她的手往頭上舉。
師姐上身纖細,溫霖單手縛住她兩隻手腕綽綽有餘。
但是,不行。
舌尖掠過齒間抽離,漸漸地,深吻緩成輕吻,緊扣的手克制了沖動,停在她耳骨平行的位置。
他不想束縛師姐的自由。
他不能。
溫霖胸前的起伏比她劇烈,甚至不敢抱她,怕身體某處的變化填滿空隙。
甯蓁出了層薄汗,可看上去濕漉漉的反而是他。
“我的頭發,”她倏然開口,“是不是長得很快。”
前段日子剪斷的,沒過多久又長過了鎖骨,一路向下纏繞在他手裡,随着她喘氣而顫動。
“嗯……”
手心發癢,心跳蓬勃灼燒,燙到膨脹。
他嗓音暗了,卻還是忍不住完完整整重申一遍。
“……好喜歡你。”
*
話都讓溫霖說盡了。
先問她喜不喜歡,再黏黏糊糊告白,深黑碎發遮着濡濕的雙眼。但他親她時的反應可不止于“喜歡”。
甯蓁才反應過來那是他的初吻。
第一次就這樣,以後該怎麼辦。
以後……?
她琢磨這兩個字,一筆一劃在心中寫出來。多久以後?一年,兩年,五年?是不是想得太遠。
溫霖翻身下床,先離開了卧室,短袖黑T在床上掀起一截,露出緊緻的薄肌。
甯蓁眼神頓了頓。
她記得自己曾經肖想過他。那時她被載去參加宴席,誤入了奢靡的鎏金般的上流社會,笑聲流連觥籌交錯,家族鋪好了路,隻待血緣和裙帶一代代鞏固他們手中的财富。她穿着昂貴的高定,胸口镂空,感覺像赤/身/裸/體。她不屬于那裡。她是個吹鳥哨的普通人,也隻想做普通人。她的大腦封閉,簡直快被活埋了,不得不剖開一個缺口得以喘息。
她從那條小小的缺隙看見溫霖衣服下的身體。
說來有點可笑,但恰恰因為太過苦悶,所以分散了注意力。
不過剛才不一樣。
傍晚舒适的風徐徐吹着,撩走渾身熱氣。
沒一會兒,房間外傳來嚴厲的訓誡。
“老實交代你剛才幹什麼了?”
她下床,踮腳走過去。
客廳,溫霖正半跪在地,伸出食指點着邊境牧羊犬的鼻子。沐沐挨訓了,坐得端端正正,脖子卻朝前低伏,眼珠四十五度斜着,骨碌碌滾向角落,看飯碗看玩具唯獨不敢看主人。
和網上“你家邊牧犯錯後是不是這表情”一模一樣。
“多大了還亂咬東西。”
沐沐不吭聲,爪子邊上散着一本咬爛的漫畫,封面是個笑容開朗的藍胖子。
原來《哆啦A夢》在這兒。
書頁層面封了金邊,估計是典藏版。甯蓁不由自主輕咳兩聲。
沐沐聽見,朝她吐舌頭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