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點二十五,王一園拿着一顆沒剝完的雞蛋打開了門。
“小文?你今天好早……”
王一園看到文月渠大口喘氣,止不住地渾身顫抖,也吓了一跳。王一園趕緊拉她進門,趕緊端起熱好的牛奶讓給她握着。
文月渠握着溫暖而有分量的杯子,越發呼吸不暢。她張開嘴,很想大聲傾訴,但卻又長久失語。
她想剖開自己的五髒六腑,将那些殘缺扭曲的零件和無數惡毒陰暗的想法通通抖落出來。可她不能這麼對總是在自己身邊的王一園,世界上最理想正直、又最珍貴的王一園。
“小文你吃飯了嗎?”
王一園擔憂地看着她,把自己的早飯分一半出來,又去拿吐司。
“園園……”
文月渠的喉嚨幹涸,擠出沙啞的聲音。
“你能……”
文月渠覺得臉龐發熱,濕漉漉黏糊糊得一塌糊塗。王一園怔住了。
“你能抱我一下嗎?”
王一園什麼也不問,先将她緊緊抱住。文月渠珍惜這份暖熱,伏倒在她的肩頭,涕淚滂沱。
文月渠重新洗把臉,又很快好起來。王一園提議一起出去逛逛。
“沒事,你做你的,我在這坐會兒就回去。”
王一園堅持。
“我今天就隻安排了做清潔,我們出去逛逛吧?”
“那我跟你一塊做清潔。”
文月渠說幹就幹,三兩下掃了個幹淨。
王一園也趕緊洗碗拖地。兩人沒多久就出了一身汗,把一天的活都幹完了,趁着興頭往外逛。她們一人拿着一串糖葫蘆在大街上走,瞧見有意思的店就鑽進去,挑雞蛋好玩,選發卡也好玩,不過最好玩的還是文具店。
王一園在一整面牆的便利貼面前挑花了眼,最後還是買了幾闆純色系。她拿出清單,順便抽出兩本理綜教輔。
文月渠的手劄本就快寫完了,她想再買個空白本。拿起上面的兩本,她忽然發現下面眼熟的牛皮紙封面,抽出來一看,果不其然是她原來買的那版。可她翻了又翻,還是隻有這一本。
“老闆,這個沒有多的嗎?”
“這個啊……”老闆沉吟了一會兒,“這個确實隻有最後一本了,這個都是好久之前的貨了,後面沒進過。”
文月渠在網上查過,這牌子倒閉了,她當時在商場買的應該也是存貨。
文月渠另挑了一本空白本和一隻藍色的塑料杯,一起買下。兩人滿載而歸,一起做滑蛋牛肉蓋飯,心滿意足地共進午餐,再愉快地收拾幹淨。
“園園,”文月渠在書桌前坐下,“我想扯一張便利貼。”
“好!”
王一園忙着侍弄她養的各種苗。
文月渠倒出所有便利貼,下意識撕了一張粉紅色的,落筆前看了又看,動手折了一下,才在上面寫字。她吹幹字迹,将便利貼夾進手劄本裡,提着紙袋回了家。
照例被罵了幾句不着家,文月渠笑笑,把漱口杯收進房間。她原本想着給林夢儉發消息說一聲,發現還有三天就開學了,便準備到時候再說。
總算是又要開學了。文月渠拿出作業清單,清點出做完的作業,預備到時候背去學校交差。
手劄本攤在桌面上,隻剩最後一頁空白,她便貼上了夏天做的葉子書簽。她找出膠布,仔細将書皮斷裂處貼好,就将其塞到書櫃最裡面,和别的手劄本待在一塊。
她通常寫完要過很久才想起來翻一翻。但這本跨越了她最不想回顧的時間段,恐怕是不會再被自己翻開了,硬要丢掉又有些舍不得。
說真的,她希望将它塞給一個路上碰到的陌生人,接着像做賊一樣拔腿逃跑。然而别人隻會覺得她是偷跑出來的神經病,是無病呻吟的文青,是患有交流障礙的瘋子。
文月渠最後不知該如何是好,隻能用力合上櫃門,暫時将過去關在陰影裡。
文月渠另找出一摞書,背去區圖書館還了。她正在書架中流連,包裡手機震動了一下。她漫不經心地拿出來一看,發現是林夢儉發來的消息。
【你明天有空嗎?我有個東西想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