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難道他要資助考古項目?
湛景琪緩步經過溫玫身邊時,深深看了她一眼。
溫玫雙膝并攏,雙手分别搭在膝蓋上,脊背挺直,乖乖地坐在柔軟的座椅上,專注地看着面前的茶杯,一副誰也不認的模樣。
兩人落座,人便是來齊了,楊教授直奔主題。
“給在座各位介紹一下,這位年輕人是跟着我最長也是最信任的學生,叫于淩。”
“另外這位是我的關門弟子——溫玫,兩位都是我的得意門生,以後還得承蒙各位多多關照。”
被點名的兩人分别點頭緻意。
在場之人紛紛捧場,“哪裡的話,楊教授作為考古界的泰鬥,您的學生都一表人才啊,我們自然也是十分信賴的。”
“慚愧慚愧,有各位鼎力相助才有我楊某發揮才能的一席之地。”楊教授話鋒一轉,進入正題,“此次雨禾村的古墓項目,各位既有資助意向,還看我們溫‘政臣’有何高見呢?”
話一落下,在場各位紛紛朝這位溫政臣看去,等着他發話。
除了溫玫。
他還未發話,楊教授趁機拉近關系,笑道:“我的這位關門弟子也姓溫,再往上數個五百年前還是一家呢,實在是有緣份啊!”
呵呵呵呵……作為卑微的乙方,此時再不說話顯然不太禮貌,于是溫玫硬着頭皮迎上他威嚴的目光,艱難地打了個招呼。
溫玫微笑:“溫政臣,您好。”
溫政臣此刻笑而不語,還真仔細地打量起這位百年前的同姓家人。最後高深莫測地喟歎一句:“挺有緣分的。”
呵呵。
真是太有緣分了……
溫玫捏起茶杯呡了一口茉莉味的茶水,任由溫政臣打量,卻并不直視他。
“各位既然一緻同意,溫某又怎能掃了大家的雅興?”衆人想敬酒,溫政臣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直言不諱地拒絕了,“年紀大了,身體扛不住,不然晚上回去老婆又要念叨,今日就以茶代酒如何?”
溫政臣一發話,無人不從。
之後溫政臣有好幾次看過來,溫玫都視而不見,不是摸摸茶杯就是吃吃新上的菜品,完美避開所有人的目光。
酒過三巡,溫玫終于迎上溫政臣的目光,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心裡咯噔一下。
她暗道不妙,趁着衆人不注意,悄無聲息地偷溜了出去,偏偏這一幕被一直暗中關注着溫玫的湛景琪捉了個正着。
“看什麼呢?”顧揚坐在湛景琪旁邊的位置,見他魂不守舍的,将身子斜靠過去低聲詢問。
沒等他回答,顧揚便順着湛景琪的視線望去。“一個空座位有什麼好看的?”
湛景琪收回視線,說道:“我出去一趟。”
﹊
溫玫躲到洗手間洗了把臉,擡頭看見鏡子裡那張小臉都沾滿了水珠,因重力的緣故一齊彙聚到下巴,她拿出紙巾一點點擦幹,于是皮膚又變得紅潤白皙。
鏡子裡的她揚起燦爛的笑容,任誰也看不出她心裡的欲哭無淚:沒事沒事……的吧?
此刻,溫玫内心正思索着如果那位真的找她算賬,她該用什麼方法巧妙化解,直接說她在工作不太方便?還是……
今日不宜應酬……
心不在焉的她出了洗手間,向右拐彎,一頭紮進别人懷裡。溫玫受到驚吓,猛然擡頭,連忙道歉,“對不……起,是你啊,湛景琪。”
“怎麼不看路?”湛景琪蹙了下眉,對她魂不守舍的樣子有些不滿,“原來你不止倒着走會撞人,正着走也會。”
溫玫囧,“額……”
明明是失誤好嘛!
“你看路了不也撞上來嘛。”溫玫小聲嘀咕。
湛景琪:“什麼?”
她連連搖頭否認,“沒什麼!你怎麼出來了?”
湛景琪:“裡面有點悶,出來透透氣,”
“哦。”溫玫心裡還想着自己即将可能面臨的危機,所以随口敷衍着。
她應完,兩人便有些沉默。
幾秒的時間,像是有一個世紀那麼長。
他絞盡腦汁,終于想到一個共同話題,“小狗怎麼樣了?還好嗎?”
湛景琪向來不善交際,特别是這個人還是溫玫。突如其來的冷場,讓他的語氣有些小心翼翼,生怕說錯了話,惹她厭煩。
沉浸在自己世界裡的溫玫沒發覺異常,她預估了一下,“應該挺好的。”
“應該?”
溫玫點點頭,眼睛閃爍着,心虛地摸了摸鼻尖,“我把小狗交給褚希照顧了,他應該會照顧得很好……吧?”
說完,開始天馬行空地想象着撫養一條生命的畫面,除了喂食之外,還要遛狗、洗澡、收拾大小便……
以褚希那極度暴躁不耐煩的性格……
再深入想想褚希的表情……
咦惹,可怕……吓得溫玫趕緊把腦海裡的畫面破碎删除。
湛景琪身體頓住,不敢接受腦袋裡預想的那個最有可能的結果,他用詞斟酌了一下,開口試探,“你和褚希……關系很好?”
“當然啦,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
确實是這樣,他一直都知道不是嗎?
而且青梅竹馬。
“他是你的……”喜歡的人嗎?
他未說完的話,溫玫卻像是猜到了,“雖然我們沒有血緣關系,但他是我的親人,我爸媽已經認他做了幹兒子。”
“哦——”原來是這樣。
她覺得他很奇怪,懷疑地看着他,“湛景琪,你笑什麼?”
溫玫敏銳地感覺他瞬間就變化了很多情緒,覺得奇怪又捉摸不透。
湛景琪唇一揚,“我有笑嗎?”
“嗯……沒有。”怎麼感覺傻兮兮的?
她被感染得也有點想笑,微微仰視着他,撲捉到他視線的那一刻整個身體開始定住。
同時,被他低垂着眸專注看她時眼裡發出的光吸引住了。
怎麼會有人看向她時滿眼放光,亮晶晶的,嘴角忍不住上揚,像是帶着月光般的溫柔,滿滿盈盈都是隐藏不住的喜愛呢?
溫玫愣愣地看着他,衷心地誇獎:“湛景琪,你的女朋友一定是因為你對她笑一下而誤的終身,絕對是這樣!”
那眼裡的光,很純粹,很難得。
“我沒有女朋友。”他鄭重地解釋。
溫玫安慰他,“放心,會有的。”
會有嗎?湛景琪遙遙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