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玫和師兄對視一眼，默默沒有回話。

他們兩人空手來的，與他們的隆重相比就顯得很不好意思。

正好前方有一株有些年頭的桃樹，開得燦爛，粉花嫩葉挂在枝頭，溫玫回頭招呼着師兄，道：“師兄，幫幫忙。”

聽到呼喊，師兄立刻三兩步跨了過去，溫玫指揮着，“師兄，你幫我折一枝下來。”

他仰頭望着，正思考着從哪下手，溫玫立馬就瞄上了一個心儀的，“這枝不錯，就這個！”

師兄看過去，正打算辣手摧花，随口扯了一句，“折這個幹嘛？好看？”

膚淺！溫玫哼了兩聲，“來都來了，咱們也去拜拜？”

他立即停住了動作，略微為難：“你這是要祝老祖宗桃花朵朵開……嗎？”

溫玫：“……”

額，她沒想過這個問題。

折下花，溫玫扯過師兄來到祭拜處，教他作雙手持香的樣子，嘴裡念叨着，“尊敬的老祖宗，今日晚輩借花獻佛，小小心意，請見諒。”

然後一齊三鞠躬。

李嬸幫着他們把那枝花插在上面，欲打算趕往下一處，便動作麻利地端起那雞、鴨、飯收回了擔子裡，好好蓋上。

兩人停下動作，小眼神紛紛默契地同步斜溜過去：“……”

妙啊真妙啊，祭祀品還是循環利用的。

于淩從來沒過過清明節，隻記得小時候在福利院的組織下去拜過紅軍烈士，拿去的東西都是自己親自做的手工品，不清楚李嬸這拜完還要收回的陣仗，于是悄悄問溫玫，“你在家裡祭拜也是這樣嗎？”

溫玫果斷搖頭！

那必不可能這麼摳啊！

她同意她爸都不同意！

“噢。”他了然點點頭，長見識了。

下一秒，溫玫語出驚人，“你要是對祭拜感興趣的話可以當我爸媽幹兒子，那樣你年年清明節都有地方去了。”

“你在開玩笑嗎？”說她認真吧，按她平時的風格又總是胡說八道，說她開玩笑吧又好像能感受到一絲真誠，反正他捉摸不透。

她不滿地一瞪：“當然是真的！”

什麼意思嘛！她什麼時候說過假話？！

他想了一下，還是拒絕了，“……算了，我一個人也挺好的。”

溫玫拖長音哦了一聲，“你不敢。”

“不敢什麼？”

“不敢接受親密關系。”她接上他的話，“不過很正常，很多人都有這個心理問題。”

溫玫沒說的是，師兄因為在福利院長大，對感情的接受能力和表達能力比一般人更敏感怯弱。

大多數時候都呆在自己的安全區，不敢踏出去，一邊渴望别人踏進來，同時又更害怕别人踏進來。

不巧，她剛剛就觸發了他的回避機制。

“我……”被她直接戳破，于淩不安地抿了抿唇，下意識想辯解什麼，又發現無從辯解。

等他組織好措辭時，溫玫早已小跑着跟上李嬸。

于淩落在後面，看着她無憂無慮的神情，幽幽歎了一口氣，算了。

“李嬸，祭拜怎麼隻有你和李叔啊？你們家小孩是不是工作太忙了回不來？”

其他家都有小孩熱熱鬧鬧的，跟踏青郊遊一樣，李嬸神情卻低落下來，“好幾年沒和我女兒聯系了，都不知道她過得好不好，也許……”

溫玫的笑容僵在臉上，反應過來這個話題是踩雷了，她立刻打斷，“李嬸，不要不開心，雖然我沒回去，但我爸媽知道我在工作也會開心的。”

“小溫啊，你說的我知道。”

道理是道理，現實是現實，安慰是如此蒼白，世上從不會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這些話落入于淩耳裡，思維不由發散，他那未曾謀面的父母也會嗎？

溫玫将手裡僅剩的一朵桃花送給李嬸，“笑一個呗。”

……

“師兄，别忘了我們的目的，你覺得這兒怎麼樣？”溫玫頂着登山服上的帽子，用來防雨，但前額的碎發早被雨水打濕。

爬至半山腰時，她從地上撿了根粗細均勻的樹枝當作支撐，一步一拄拐。

于淩道：“風水不錯。”

溫玫：“呐，你也這麼覺得。”

不過他們仍在山中，未知全貌。

“啊——！”

“這裡怎麼會有坑啊！？”

于淩霎時大驚失色：“師妹！！！”

他反應矯健地朝她奔去，好在這坑不深，地表隻高出溫玫半米左右，她舉起手還能觸到地面，這樣拉她上來的時候就不會那麼費勁，要是再深幾米那就慘了。

不遠處正祭拜的李嬸等幾個村民聽見動靜，快速趕過來，“小溫，你沒事吧？！哎呦這裡怎麼會有這麼大一個洞哦……”

溫玫微笑一下：“……”

“……師兄，拉拉我。”她将手裡的樹枝一端傳上去，于淩穩穩接住。

“你沒事吧？”于淩臉色沉重而緊繃，染上濃濃擔憂。

溫玫保持着冷靜，輕松地說：“沒事啊。”

就是略略有點尴尬，而已。

于淩觀察了一下四周，冷靜開口，“把手給我。”

她認命地舉起雙手，随後師兄和李嬸合力将她拉上來。

直到穩穩落在地面，她劫後餘生地呼出一口氣，一言難盡地回望着那個坑，微喘着氣說：“我就知道考古這個職業每天都充滿驚喜。”

李嬸：“沒事就好！”

于淩：“……”師妹是不是在說反話。

同時，他下意識順着望過去，剛才都在擔憂師妹，沒有注意到這個坑的問題。驚吓平複後，大步上前查看，“這個坑不像是自然形成的……”

應該是後天人工應用工具挖鑿的。

這很像是……

“師兄，是盜洞。”第一次在山裡見這麼大的盜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