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玫冷靜了一會兒才走進包廂。
甫一進門，她就發現氛圍不對勁，本應歡笑熱鬧的場面，此刻卻安靜得出奇，像是憋着一口氣，誰都不敢大聲說話。
心懷鬼胎，神色各異。
她這開門的小動作，立刻招來所有人投射的目光，溫玫忽然定在門口，心裡猶豫着還要不要進去……
“進來啊，愣着幹嘛。”程藍心發話了，溫玫想打退堂鼓的心思瞬間破滅，她徑直走回原位，剛坐下，一旁的嚴思凝心情好像很down，低頭慢慢嚼着盤裡的食物，誰也不理。
這是，發生了什麼？
“既然該來的都來了，有什麼好戲就趕快開始吧。”程藍心渾然不怕這詭異的氛圍，摘下墨鏡丢在面前的餐桌上，紅唇一勾，抱着看戲的心态期待着接下來的發展。
還是沒人動，程藍心不耐煩了，開始點名，“渣渣希，你組的局，你先開始啊。”
褚希臭着臉，踢了某個人一腳，一聲凄慘的“哎呦”讓所有人沖他看去。
他捂着腳，一瘸一拐地走到嚴思凝身後，深深鞠了一躬，“對不起，凝姐，你剛轉來的時候我多次對你出言不遜，一直也沒機會表達歉意，趁着大家今天都在場，我還欠你一句道歉，對不起，多有得罪。”
嚴思凝沒有反應，也不搭理。效果依稀，褚希自然不滿意，沉聲道：“繼續。”
陸續走過來第二個人，“凝姐，我也出言不遜過，年少無知還和你動過手，不過你身手是真的好，沒兩下就把我撂倒了，戰鬥力比咱希哥還強，我當時心裡是很佩服你的，對不起。”
……
陸陸續續道歉的人足足有五六個，場面一陣沉默，不過，任如何浮誇，嚴思凝一律都不理會。
挑釁嚴嚴？啊……這些人做事都這麼虎？溫玫跟記憶錯亂一般看得目瞪口呆。
這些，她從未聽嚴思凝提過。
溫玫擰起眉，默默擡手給嚴思凝湛滿了飲料，看着她雲淡風輕的模樣，溫玫竟然荒誕地覺得她在忍。
程藍心環起手臂，眯起眼，興緻缺缺，“就這？”排着隊鞠個躬道個歉就完事了？沒勁。
“态度給老子認真一點，她不原諒你們，今天就沒完。”褚希放完話，嚴思凝突然沉聲放下筷子，直厲望到桌對面褚希眼裡深處，話語也痛楚地直擊深處。
“你今天讓我來，就是想看着我在大庭廣衆之下難堪嗎？你這麼做，不會讓我有任何大仇得報的爽快。都過去了這麼多年，他們曾經做過什麼，他們不說我根本想不起，你沒必要為難他們。”
場面更冷了，掉了一根針都能聽出來。
“所以，褚希，你看不出來嗎？你沒必要折騰他們，因為一直不願意接受你的人，是我。”
褚希就這樣直狠狠盯着她，臉色本來就臭，現在是一寸一寸陰冷下去，就在溫玫以為以褚希那破爛脾氣要摔凳走人的時候，他開口了，喉結上下滾了滾，還挺平靜，“好，既然你說和他們無關，那你告訴我，你想怎麼解決？你要怎樣才肯接受我？你說，但凡我褚希能。”
嚴思凝冷冷道：“沒有。”
“沒有？什麼沒有？”褚希也冷，但反應更強烈，“是沒有還是不肯？”
嚴思凝不懂他此刻計較這個問題有什麼用，不都是拒絕嗎？難道拒絕還分輕重？還是說，評為輕的拒絕在他眼裡就不是拒絕了？
她重新看向他，不肯忍耐，“你非要讓我選一個，那我就是不肯，你滿意嗎？”
“好好好，滿意，怎麼會不滿意，我滿意得不能再滿意了。”褚希牙都要咬碎了。
他霍然站起來，一雙厲眸逼視着某個人，“我褚希得罪你了是吧？上趕着讨好也沒見你一個好臉色，我就是賤。”
說完，不出溫玫所料，褚希摔椅子了，頭也不回地離開。
程藍心悠悠吹了一口熱茶，他們兩個吵架比一群人連着道歉精彩多了，愛看，多吵。
“這個，咱們同學一場，今天就和解了。”張佳欣出來打圓場，“思凝，希哥今天叫咱們過來，就是為了你。你不滿意，就當他好心辦壞事，你沒必要和他吵，他隻是想讓你忘掉以前不好的事情。”
“我以前也看不慣你那高傲冷漠，看不上所有人的樣子，我給你道歉一下，你可能不在意，我自罰一杯就當你原諒我了哈。”
溫玫低頭看見嚴思凝手指收攏，指甲緊緊攥刻進掌心裡，察覺事态有點嚴重，立即笑着站出來接話，“佳欣，嚴嚴她沒怪你們，你們不用這樣一直道歉啦，是不是？”
好在，溫玫的話，嚴思凝還是聽的，她低低嗯了一聲。
“你們都太熱情了，搞得嚴嚴有些不好意思了，以前的事就過去了哈，我有些話和嚴嚴說，你們先吃，不用等我們哈。”
溫玫把嚴思凝拉出包廂，找了一出安靜的角落，臉色有些凝重，“有一件事，我很對不起你。”
“什麼？”嚴思凝擡頭：“你也要道歉嗎？”她今晚真是聽夠了。
“或許？”溫玫想了想，開始組織語言，“你那時候去了國外，我猜褚希是打算追過去的，但是……但是吧，嗯，我當時，一刻也等不下去了，做了一個叛逆的決定，用我攢的零花錢一個人背着包出去徒步旅行，而且不是短期，且沒有目的地。”
考完試那一秒，她再也忍受不住困囿于一方之地昏天暗地的頭腦風暴。心裡想要出走的欲望再也克制不住，她當即背了包，踏上這段未知的旅途。
走出父母制造的舒适溫房，想試試自己能不能适應一個人的生活。
很瘋狂，很任性，她也不知道會去哪，但一切都是新鮮的明天。
嚴思凝安靜聽着沒出聲。
“其實是存在一定危險的，但我當時沒想那麼多，我的腦海裡隻有一個瘋狂的念頭在沖擊我，告訴我必須去做，哪怕意義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