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在吹,溫度有些沁人。兩人散步在黑漆漆的小路上,旁邊的田野裡種着水稻,深處有不知名的鳥叫聲在狂歡。
湛景琪負責拎着手電筒,照亮着前方。溫玫套了一件黃色長袖襯衫作為外套禦涼,湛景琪則一身黑色運動裝,兩人慢悠悠地摸索着方向。
盡管走在黑暗,好歹奔向着光明。
天,總會亮的,不是嗎?
“心情不好,是因為什麼?”
自從昨日程藍心和嚴思凝離開雨禾村後,她整個人就有點蔫耷耷的。
他本來以為是離别的傷感在作祟,睡一覺就會緩解,沒想到反而越來越嚴重了。
“做噩夢了。”
她踢着路上的小石子,雙手别在身後,平靜開口。
他還沒來得及多問什麼,溫玫又問:“湛景琪,你喜歡黑夜嗎?就像現在,全世界隻有我們兩個人醒着。”
這個問題……
停頓幾秒,他挺誠實地回答:“說不上喜歡。”
他大概沒有特别喜歡的東西。
但此刻這樣,他是喜歡的。
可是說不出口。
“哇,你這個人一點都不浪漫的。”溫玫故意埋怨,“我心情不好,你就不能縱容縱容我?”
“我……”他剛想補救,被溫玫小脾氣打斷,“哼,我不想聽。”
湛景琪:“……”
走出一段路後,四周越來越寂靜,仿若這世上唯一的互動就是對方的呼吸聲。
他警惕着,預備着。
“我們要去哪?”他巡視附近一圈,不清楚是否有危險潛藏在暗處。
她搖了搖頭,她也不知道。
她經常一個人沒有目的地的徒步,從來不去想要去哪裡這個問題。因為她覺得,會到哪裡,都是天意。
根本不需要糾結。
一邊溜達,她一邊掰着指頭想了想,“我呢,想看日出,但去哪裡看呢,我也不知道。不如等它出來了再決定?”
反正一擡頭,哪裡都可以看的嘛。
“現在不怕鬼了?”湛景琪揶揄,想讓她心情好一點。
“怕死了好不好?”溫玫轉個身,俏皮地嗔他一眼,幹脆倒着走,“但是有你在嘛。”
“湛景琪,謝謝你陪我。”
突然的認真,讓他的心弦悄然被撥動一下,湛景琪輕輕嗯了一聲。
他又忘了,她一貫會說這種話來撩撥他的情緒,他每次都會上鈎。
“嗯?嗯是什麼意思?”溫玫心情揚了一下,腳步也跨大了,十分輕快。明知他内斂,卻不肯饒過他,非要問清楚,“嗯是發現我這個人聰明又漂亮,被我迷倒了是不是?”
話及此,湛景琪突然停下來,好無奈地笑了一下。接着,繼續擡起腳,跟上她的節奏,縱容地點頭附和,“是的,溫玫小姐。”
溫玫滿意道:“你這人挺有眼光的嘛。”
湛景琪默,他敢沒有眼光麼。
他發現她思維很跳脫,挑起話題的角度永遠都那麼新奇,是他從未設想過的。
或許,和她相處,大概永遠不會無聊。
見她一副臭屁得不行的樣子,他按捺不住改了口,“嗯的意思就是你又怕鬼又想出來玩,所以就沒良心地把我搞醒?”
他在倒時差,其實沒怎麼休息,幾乎是剛閉眼沒多久就被她的動靜弄醒了。
嘴角吟吟上揚着,想起之前她見鬼時慫慫的樣子,更是抑制不住。
溫玫微笑一下,搖頭否認:“沒有啊。”
“好吧。”
故作遺憾的語氣,他擺明了不信。
“啊,你别戳穿我啊。”她有些惱。這很沒面子的好不好?
“不用戳穿你,事實如此。”
湛景琪沒等來她惱羞成怒地還擊,還以為她真的生氣了,剛想轉移話題。
“湛景琪,你今天好可愛。”她忽然說,亮晶晶的眼睛瞭望着他,變成了這黎明前最閃耀的星。
——怪聰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