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景琪靜默不語,即使内心已波濤洶湧。
程藍心說的話再難聽,他又能如何反駁?她說的對,他現在确實是失去資格的。
至少在情感關系這方面,上天從未偏愛他。
或許。
他真是孤煞之人。
他唇角一掀,既如此,又何必遮遮掩掩,猶豫不決,幹脆随心所欲好了。
不知發生了什麼,程藍心覺得眼前的湛景琪好似瞬間變了個人,通身的氣質輪轉了個遍,悄如鍍上了一層灰色陰影,更深沉,更收斂。
他陷入了某種情緒蛻變,沒空搭理她,顯得光她一人愛斤斤計較般,程藍心瞥開視線,落到地面某處,沒意思地挽挽唇角。
很快,湛景琪已整理好情緒,臉上恢複淡漠無瀾的疏離,蜷曲手指收回,垂在腿側。
外面走廊時不時有人來回穿梭,夾雜着醉酒調笑聲,他走過去,将門輕輕阖上。
鎖扣吧嗒一聲,瞬間就靜了下來,往日過分昏暗暧昧的燈光卻打在四處。
“你們先走吧。”湛景琪放低了聲音。
“不。”程藍心拒絕。
“我們先回去洗澡,換一身衣服。”席子豪心疼地摟過她,卻被她掙紮着逃離。
程藍心堅持道:“我要等警察來。”
她非要親眼看看,算計她的人,會有什麼後果,席子豪沉默着沒再強求。
好不容易打破的寂靜局面,如小石子投入湖面,掀起的漣漪又輕易撫平了。
這份無聲一直持續到輕緩的敲門聲傳來。其餘人反應不大,席子豪顧忌着什麼,慢吞吞走過去,拉開門,伸手接過對方遞過來的東西,笑着颔首:“謝謝。”
兩張白色薄毯。
他往回走時,随手分了一分給湛景琪,被攤開蓋在溫玫身上。
程藍心手裡攥着濕透的紙巾,坐在真皮沙發上,涼意從下半身往上蔓延,視線卻投向席子豪發愣。
他的腳……
陡然回神,身上突然裹了一層厚厚的毯子,搭在腦袋上。她猛地擡頭望去,漂亮的美眸對上一雙噙着笑的深情眼,程藍心下意識推開。
單純不想如他意。
僅此而已。
他不由分說地展開毯子,兩手繞到背後,再緊緊圈住她,程藍心被裹得嚴實,隻能露出一個腦袋。
他低眸瞧着,嘴角不由翹起,心情頗好地按着她的頭埋在腰腹處,程藍心隻覺得自己枕着好幾塊凹凸不平的東西,又軟又硬。
席子豪忍着笑,淡淡開腔:“會感冒。”
“感冒也不關你的事!”
不關他的事?
席子豪突然彎下腰,湊近她,兩人平視着,呼吸卻緊密交纏,他攝住她的眸,忍不住輕笑一下,唇角弧度散開,“我會心疼。”
“噢,幹脆疼死好了。”她冷漠無情。
“這麼狠心?”他一邊好脾氣回複她,一邊往上拉扯,毯子搭在她腦袋上,輕輕搓搓,将濕發裡的水分吸幹。
程藍心歪過頭,懶得和他搭話,心裡煩得很。
溫玫半夢半醒間,呼吸驟然紊亂了一瞬,秀眉不自覺蹙起,嘴巴動了動,不斷嗫嚅着,似想開口說什麼,卻急得叫不出來。
一道高大的黑色身影出現了,頭頂紅纓冠,通身過膝玄甲,肩佩披風,手執五尺長劍,眼神威嚴堅毅,散着血腥的殺氣。霧霧朦朦間,溫玫看不清臉。
頃刻之間,全部化作一團巨大的執念,聲音洪亮能穿越山坡,隻重複着一句話。
——勿堕他人之手。
什麼?
什麼東西勿堕他人之手?
湛景琪率先發現了她的不對勁,眉眼一沉,睡夢中的某人似是十分不安,又很着急,額角很快就沁出了薄汗。
這具身體忽冷忽熱的,不太美妙。湛景琪抽了幾張紙巾給她擦汗,拍了拍她的背,低語安慰着,好不容易穩定下來。
另一邊,程藍心也難得在走神,席子豪靜靜給她擦着頭發,時不時捏捏程藍心小臉,鼻子或者耳朵,總惹來她不滿一瞪,難得靜谧溫馨的好時光。
砰的一聲!門被狠狠踢開!
門闆劇烈撞到牆壁,又反彈,直接把溫玫吓醒了,兩眼一瞪,耳膜處傳來劇烈的心跳聲,心慌慌。
包廂四人朝門口看去,嚴思凝發梢結成縷,沾濕在脖頸上,眉頭緊繃,眼睛半眯着,睫毛上氤氲着水汽,她擡手抹了把臉。
見到她,大家才知道外面落雨了,雨勢還不小。
溫玫一手揉着太陽穴,一手捂着心口,有些驚魂未定,她陌生地看了一眼身上蓋的毯子,總有一種恍如隔世之感。
夢裡的那個人……是誰?
褚希和幾位警官跟在嚴思凝後面出來,一身警服。
眼下,6人齊聚。
嚴思凝掃了一眼,直奔溫玫,“你怎麼樣?”
她急喘着氣,上下查看溫玫全身,外面暴雨,路上堵車,她從馬路上跑過來的。很快,她就擰了下眉,“你也淋濕了?”
溫玫可憐兮兮地搖頭,“有人拿冰水潑我……”
聽到這,嚴思凝瞬間就黑臉了,“那些人呢”
“現在才來,有什麼用?要不是我們機智,你以為還能好好見到我們?”被忽略的程藍心不滿發聲,“門是你踹壞的,記得賠錢。”
“你呀你。”席子豪無奈地捏了捏她的臉。
嚴思凝冷冷掃過來,問:“對方什麼身份?”
程藍心擺了擺手,下巴一擡,仰指向褚希。
褚希:“……”
他也有些頭疼,這女人哪裡惹來的麻煩?三天兩頭的報警,為他們增加工作量不說,他還懷疑程藍心故意報複,給他搗亂,增加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