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費了老大力氣,才把箱子挪到一邊。
司機放下車窗,把車往裡開。
車路過,她無意識偏頭往後座看去,沒料到車窗竟半開着。
一雙沉靜的眼睛,充滿探究,恰好對上她的視線。
黃莺身子微微後仰,大腦差點被這雙鳳目閃暈。
等車開進校園,她對大爺解釋自己就是班主任。
大爺觑眼瞧着黃莺窮酸的穿搭,懷疑她撒謊。
直言上一個敢這麼騙他的人,後來淚灑校長室,如今看他就繞道走。
黃莺感到無語。
大爺把她攔在門外,正打算繼續教訓。
若不是換班的大叔吃完飯回來,她可能真得有理說不清。
保安大叔一眼認出黃莺,笑着打招呼:“黃老師搬東西呢,裡面是什麼呀,看着挺重,要幫忙嗎?”
“她是老師?”
大叔回答大爺:“是啊,黃老師在一中都快四年了,比我資曆還老呢!”
滿打滿算,大爺入職半年,他自己兩年半,四年的黃莺确實最長。
黃莺一時無言,原來資曆還可以這麼比。
“需要幫忙嗎?”大爺态度急轉直下,變扭地讨好。
人在職場,誰都不容易。
如果黃莺不依不饒非要把這事捅到保安隊長那兒,大爺少不得挨批,可能還會被罰款。
大爺内心忐忑,不知黃莺本就沒打算和他計較。
先前她有怒氣是應激過度,當時發過火也就撒氣了,擺手道:“不用不用,待會我讓學生過來搬。隻是要麻煩放一下門衛室,待會我上樓就叫學生過來。”
聽她這麼說大爺放下心來,熱情答應,還特意打包票說有他看着放心,一個角都不會丢。
黃莺心說,角早就丢了一個。
剛剛她撕爛了箱子一角,看見裡面都是橘子。
這麼大一箱她哪吃得完,剛好讓學生搬去班級,每個人發一點。
快月考了,吃點水果緩解一下考前壓力。
有了新鮮水果的調劑,三班晚自習的氣氛異常活躍,學生作業效率也超高。
哪怕黃莺對默寫正确率苛刻的像白雪公主她後媽,讓他們寫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全對,那幾個背默能力偏弱的學生也毫無怨言,竭力配合。
黃莺不得不感歎,小孩子真單純,給點吃的就是好人。
如果世界上的事都這麼簡單就好了。
時間飛快,眨眼就到九點半,女寝值班結束。
黃莺終于下班了。
深秋夜的月亮又大又亮,她呼出來的氣像一團團白霧,遮住了天上的月亮。
一天比一天冷,再過半個月,九點半下班堪比受刑,冷心冷肺冷四肢,離了電熱毯被窩都捂不熱。
可喜的是這鬼日子很快就要到頭,這輩子她再也不想回這鬼地方了。
常有那麼一瞬間,她會産生自我懷疑,懷疑自己是不是遊戲中給主角提供打卡任務的NPC。
以過勞死為界,無限循環。
每天做同樣的事,說同樣的話,一眼到頭,終此一生。
這種懷疑讓她感到害怕,害怕到不敢深想自己這個不合理的存在,究竟能活多久。
這段偷來一樣的人生走到終點後,自己究竟又該何去何從。
一場冬雨一場寒。
幾天後,黃莺六點下班,提着一袋高山橘,買了兩束百合,去往月亮灣的湖邊景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