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周日下午。
馮姬坐在這家頗有小資情調的咖啡廳已經整整兩個小時了。
她再次看了看手機,15∶40。
耐心即将耗盡。
她一把拿起桌上早已冰涼的‘杏運爆棚’拿鐵,張嘴喝下。
本想一口悶,然後潇灑走人。
奈何這‘杏運爆棚’實在口感奇特,又酸又苦,馮姬喝了一口差點吐出來,趕緊放下杯子,強逼着自己咽下,小臉皺成一團。
媽的,這玩意居然要60塊錢,真是花錢找罪受。
還‘杏運爆棚’,幸運呢?在哪呢?
就在這時,店門口的鈴铛聲響起,馮姬坐直身體,擺弄劉海,眼眸低垂,擺出一副淑女樣。
“來了,來了,快來吧,我真的受夠了,媽咪媽咪哄,幸運爆棚快快顯靈!”馮姬心中暗暗期盼。
确實有人進門了,來人身穿藍色工作服,進門就喊:“老闆,56号單出了嗎?快點,我要超時了!”
馮姬猛擡起頭,死死盯住這個無辜的外賣員,靠,還不是!老子不幹了,愛誰幹誰幹。
馮姬再次端起那杯‘杏運爆棚’,像後宮奪權失敗被賜了毒酒的妃子,慷慨赴義。
她雙眼緊閉,痛苦的一口吞下,實在太難喝,她眼角生理性的流下了一滴淚。
馮姬好像又聽見了鈴铛聲,不重要了!
她把杯子放下,本想雄赳赳的走出咖啡廳,奈何她不常穿高跟鞋,起身時打了個趔趄。
她好像聽到了一聲嗤笑,沒理會,邁着大步走出去。
馮姬穿着淺藍色長裙,站在路邊,一手舉着煎餅果子吃,一手劃拉手機,看到搶單成功的提示後,狼吐虎咽吃完。
她利索的套上黃色工裝,從頭上捋下一根皮筋,在裙子上紮了一個啾,帶好頭盔,騎上小電驢,風風火火的朝“真好吃炸雞店”駛去。
剛取完炸雞,正騎着電動車風馳電掣呢。
支架上的手機響了。她連忙停下車子,接電話:“李叔,怎麼了?我正送外賣呢,要是不急等我送完給你回啊!”
李叔急道:“哎呦哎,祖宗,事沒辦好還不趕緊回來,老爺子正找你呢。”
就是因為沒辦好才不回去,辦好了我早就回去等賞了。
馮姬哦了一聲,随後敷衍道:“我送完就去,很快很快!”
李叔心道,你就仗着老爺子疼你吧,嘴上還是說:“那快回來啊,抓緊時間,别惹……”
馮姬立馬挂掉電話,大罵一句真是越老真啰嗦,開車走人。
“您的炸雞,小哥哥,麻煩給個五星好評哦!”
馮姬笑得眉眼彎彎,一雙眼水汪汪的望着來人,絲毫不見剛才破口大罵的潑婦樣。
正往樓下走,電話又響了,還是李叔,“到哪了?快點吧,陸信幫你扛着呢!”
馮姬不耐煩:“知道啦知道啦,我這車改裝過,時速能飙到80呢,給我十五分鐘,我超快!”
此時的陸家老宅,茶室裡茶香袅袅,陸信正陪着幹爺品茶,氛圍祥和。
幹爺望向窗外,見老李正慌慌張張的走來走去。
笑着說:“你看看老李,我什麼時候真罰過馮馮啊,看把他急的。”
陸信見老爺子似乎消了氣,猶豫着開口:“其實,以馮姬的性子,就算這次成功,以後也難免露餡……我那有個更合适的人選。”
幹爺搖了搖頭,字字铿锵,不容置疑:“阿信,這件事如果連馮姬都辦不成,那其他人就更别指望了。”
陸信滿臉疑惑,見老爺子一味品茶,知道他是不打算說了,也低下頭去喝茶。
似乎過了很久,老爺子看着地上開口:“去叫個人進來,把地收拾下,一會馮馮進來,她毛手毛腳的,再傷到她。”
陸信的視線也随之看過去,那是一隻上好的清代冬青釉荷葉紋杯,如今碎成片片瓷塊,躺在地上。
陸信道是,躬身走出茶室。
陸信剛走到院子,就看見一個黃色的身影呼嘯而至。
他忙攔住她,“你喘口氣”,幫她把頭盔摘下來,給她捋順了頭發,“進去和幹爺好好說。”
又輕聲道:“剛才發脾氣了,你小心些。”
馮姬錘了一下他的肩膀,“謝了,兄弟,回頭吃飯!”
馮姬走進茶室,地上已經收拾的幹幹淨淨。
她規規矩矩地站在一側,叫了聲幹爺,然後就低頭老實的一動不動,像被施了定身咒。
幹爺不緊不慢地溫杯燙盞,動作娴熟而從容。
他倒了杯茶,聲音中透着一點無奈:“坐下吧,喝杯茶,看你滿頭大汗的。”
馮姬聽見這話,身上的定身符立馬解開,像個活蹦亂跳的猴子,急沖沖的坐下。
端起茶杯,用手扇風,試圖讓溫度降低,一口吞下,發出贊歎:“啊!好喝,渴死我了,再來一杯。”
說着自己又添了一杯。
老頭子搖搖頭,“暴餮天物!”
馮姬道:“這玩意,不就是帶了味的水嘛,每次看你們又燙杯,又倒水,還什麼三點頭的,我就覺得累。”
“這是禮,讓你讀書也不讀,事情辦的怎麼樣?”老頭子開口發問。
一提這事,馮姬頓時有些心虛,聲音不自覺地低了下來:“呃……這個嘛……也不能全怪我,都怪那個王八蛋!我在那兒幹坐了兩個小時,屁股都麻了……”
老爺子聽到她這粗俗的描述,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滿臉嫌棄。
馮姬見狀,幹脆一屁股坐到老爺子身邊,抱着他的胳膊開始撒嬌:“幹爺,這事我真幹不了,真的!我哪是那種人啊?你讓我去勾引他,我實在不行啊……”
她一邊說,一邊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屈巴巴地望着老爺子,活像隻受了欺負的小貓。
老爺子抽回手臂,笑着揉揉她的頭:“你這不是挺會撒嬌的嘛!”
說着歎了口氣,“罷了,算了,是我老頭子沒這福氣,看不到了。”
打前年起,老頭子開始頻繁的進醫院,不是這個指标高,就是那個指标低。
去年腦子裡又查出了瘤,萬幸是良性、位置也比較安全,考慮到幹爺已經八十三歲的高齡,沒有手術,隻是觀察。
也是那時候,幹爺起了心思,派人去宋家查,查來查去,查到了宋奕帆頭上。
馮姬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主,聽老頭子這麼說,立馬把桌子拍的震天響,“幹爺,你放心,這事我指定給你辦成,讓你含笑九泉!”
陸信站在門口,聽見‘含笑九泉’,什麼也顧不得了,立馬沖了進來。
隻見幹爺正輕輕戳馮姬的腦門,無奈道:“人啊,還是得上學。”
馮姬撇了撇嘴,反駁道:“您嫌我沒文化?九年義務教育我可是一天不落、認認真真地讀完了的!”
見陸信進來,歎氣道:“去好好教教她語文。”
陸信一腦門子汗,長舒口氣道是,拉着馮姬往外走。
馮姬邊走邊說:“您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老爺子又開口:“馮馮,盡力就好。”
馮姬停下來,看着老爺子,認真的點頭,“嗨,放心,幹爺!您老就瞧好吧!”
馮姬回到她的小破屋,躺在床上翻看陸信給她查到的資料,制定自己的作戰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