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靜望也不惱,甚至可以通過眼神來辨認餘墨舟現在是否認識了解自己。
有一次餘墨舟的記憶最長,他問林靜望。
〔我什麼時候也可以談戀愛?——M。〕
〔羨慕他們了?——W。〕
〔有點,但是主要還是因為你是“林靜望”——M。〕
〔等你成年了才有資本說喜歡,這樣你才能對我負責。——W。〕
……
餘墨舟記憶混亂的都會說一些在紙條上寫過的内容,林靜望明白,他的健忘症又嚴重了。
〔你是怎麼辨認我還記得你的。——M。〕
〔你看我的眼神變了。——W。〕
與父母最嚴重的一次争吵,餘墨舟第一次撥打了紙條上的号碼,和林靜望說了很多。
說自己想離開,林靜望在心裡默默記下。
餘墨舟蹲坐在路旁,頭埋進自己臂彎,壓抑着淚水。
“林靜望,你可以對我表白嗎,我想聽。”他帶着哭腔和林靜望說。
林靜望拍拍餘墨舟肩膀,“表白是要十八歲以後才可以的。”餘墨舟擡起的一點頭,又埋了回去,補充道:“等你到了十八歲,我去和你表白。”
餘墨舟點頭,深吸一口氣,“嗯,你說的。”
林靜望湊過去,把餘墨舟抱起來,像是把他塞進自己懷裡,這也隻是擁抱,餘墨舟再也憋不住心裡的情感,趴在林靜望懷裡放聲哭泣,顫抖着自己拂去自己的淚水,可是怎樣都擦不完,連帶着林靜望的衣服都弄濕了,林靜望就輕輕拍打餘墨舟的背,安撫着。
“嗯,我說的。”
“你忘記了很多,而我也記錄了很多,我們的照片,我們的對話,我們的通話記錄等等。我也畫了很多你,什麼狀态的都有。”林靜望一直說話,怕餘墨舟以為自己已經離開。
胸腔震動,帶着心跳,餘墨舟其實都知道,也想回應,卻怎麼也說不出口,被淚水堵着。
後來餘墨舟又忘記了,在去詢問孫老師時,他看向林靜望的眼神,是不一樣的。
林靜望準備歸還那本餘墨舟還沒看完就拿給他的書,奈何沒有機會。
之後一直是這樣的狀态,林靜望認為沒事,至少每天都能相見。
在老師離開那天,林靜望對于感情蒙上了一層霧。
當天下午,餘墨舟滿十八歲的前一天,變故也随之到來,家中失火,他的父母死在了那日。
林靜望去的時候餘墨舟已經躺在醫院裡,一旁是林諾。
林諾告訴他:醫生說淋雨引起高燒,導緻失憶,應該是以前的事都忘了。
林靜望沉默的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餘墨舟,臉色沒有什麼血色,感覺下一秒就要離他而去。
“忘記了就忘記了,不要告訴他了吧,這樣也好。”林靜望歎了口氣,沙啞開口。
“哥,你……”林諾沒有說完,她知道林靜望一定知道,也是深思熟慮的結果。
林諾出去了,在病房門口,沒有離開。
林靜望坐在餘墨舟身旁,牽起他瘦弱的手,雙手緊握,額頭抵着冰涼的那隻手,感受着點點溫度。
他們在那天失去了都最重要的東西,甚至打理後事都是自己親力親為。
——
“其實我們根本沒有在一起過,一秒都沒有。”林靜望現在的狀态和當時在病房裡是一樣的,像是失去了所有一樣,“我也從來沒有說過喜歡你。”
當時你剛滿十八,還在昏迷,聽不見我說愛你。
林靜望沒有說完,他雖然沒有說過“喜歡你”但說過“愛”在那個病房裡,在那一張張照片後面,一遍遍說着,沒有回應的一直說。
林諾在病房門外一遍遍聽着,聽着林靜望一個人不停的說。
“我也想過帶你逃離那個家,沒有機會,所有的東西都準備好了,但是就在那天老師離開,你父母也離開了。”林靜望顫抖的從口袋裡拿出煙盒和打火機,點上。
吐出的煙糊了餘墨舟的眼,無意識留下一滴淚,他看林靜望的眼神和剛詢問的時候一樣,隻是眼底含着淚水。
林靜望擡眸看見,一手取下嘴裡叼着的煙,另外一隻手拿出口袋裡的紙巾給他遞過去。
他知道,現在的關系,不足以讓餘墨舟接受自己給他擦。
“我走了。”
餘墨舟隻留下這三個字,沒有問林靜望現在還喜歡嗎,沒有問當時的約定還算數嗎,什麼都沒問。
林靜望看着餘墨舟漠然的表情,離去的背影,閉眼回憶他剛剛的眼神,自言自語道:“果然還是沒想起來。”
他起身,像是生氣一樣,一腳踢翻火堆,火焰順着凳子燃燒,蔓延,林靜望從内空袋裡拿出一張照片,是剛剛餘墨舟撿起來的那張一樣的備份,這張幹淨,沒有痕迹,這樣的備份他還有,原件正在他現在的家裡。
林靜望面無表情的看着這場火越燒越大,緩緩轉身下樓,随手把還剩一點的煙丢掉,把手裡照片的一角放入嘴裡,牙齒咬住,另外一手按打火機,一手護着,避免被風吹熄。
垂眸點燃後,林靜望拿在手裡,雙指夾住,停頓似的回憶着以前的點點滴滴,到最後剩一點松手,身後的房子因為綠植覆蓋燒不完,現在也停了,冒着黑煙。
“叮鈴鈴——”林靜望接起電話,等待房子沒有再燃迹象,轉身離開。
“哥,你都告訴他了?”林諾開門見山。
林靜望看着還在冒煙的房子,淡淡道:“重要的都說了。”
林諾知道,那就是不重要的就沒說多少呗,又問:“他想起來了?”
她察覺到了林靜望略微不高興的情緒,也知道來源。
“看他的樣子,還沒有。”
“我等你回來。”林諾聽見車子發動的引擎聲,聽到林靜望回複就挂斷電話,最後思考着什麼。
顯然這個結果林諾想過,但是最壞的結果。
林靜望現在的狀态就如同那天醫院裡,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