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開腿走出去,臉上似乎帶着一點不耐煩,當路過林諾時,林靜望步子一頓,“走,談談。”接着順勢瞥了一眼其他人。
個個都隻敢站在原地,目送林靜望穿戴整齊的背影,腳像是被定在原地,不敢動,林靜望走出門,才猛得松下一口氣,發現背後都浸濕了。
剛剛林靜望那個眼神像是要把他們都吃了,感覺周圍氣壓低的可怕,突然有點畏懼和林靜望說話了。
林諾先一步跟上去,“走吧,既然都決定了,就沒必要再畏手畏腳。”
看施意幾人眼神也是冷冷的,很像剛剛的林靜望,隻是林諾面相比較柔和。
吳蕭不禁咽了咽口水,“不愧是一家人,氣質都差不多,溫和也是真和藹可親,冷臉也是真可怕。”說完還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就連肖瑞都在原地順了順自己的呼吸,手心冒出冷汗被他默默拿紙巾擦掉,深呼吸幾次才跟上林諾,“跟上,也該了解了解他了。”
施意第一個跟上肖瑞,回頭笑了笑語氣輕快道:“他說的沒錯,現在隻有林靜望我們還有點不了解,同樣他也是。”
有施意這句話,吳蕭也做視死如歸的樣子,陳诩則一直是在一旁無所事事的玩手機,從林靜望出電梯到現在,他眼睛都沒擡一下,聽完他們講話,剛好手機上發來消息,陳诩皺了皺眉“啧”了一聲,及其不情願地擺擺手告訴吳蕭“你們先去,我去弄個東西,很快就來。”
吳蕭也知道他了解林靜望,去不去都沒關系,隻是在場會更了解林靜望一點,萬一他有一面不為人知呢。
陳诩獨自走開,施意幾人已經分批次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态,進去包間,林靜望正站在窗戶前吹風等他們。
陸陸續續落座,林靜望才入坐看了眼隻有陳诩不在,垂了垂眸子,微不可查的露出一絲奇怪和心煩。
“放輕松,夜還很長,珍惜這一晚的聊天時間吧。”
林靜望手指點點桌面,發出沉聲,看出在座的幾人除了林諾都有點不自在。
林諾翹起二郎腿,躺進靠背上,雙手環胸,語氣和林靜望的一樣,冷冷淡淡有種無形的壓力但隻沖着林靜望,難免波及到其他人,她擡眸盯着林靜望那隻放在桌子上的手,“哥,你現在太極端了,失而複得不是這樣。”
周圍落針可聞,在座的都看向出聲的林諾,默默為她豎起大拇指,真勇。
林靜望沒有回答,一直盯着自己手腕上的絲帶,垂着眸子,沒有誰能看到他眼底到底流露着什麼情緒。
這個狀态一直持續三分鐘,終于門被推開,打破現在的緘默。
陳诩還帶了幾個工作人員,讓他們把東西方向就可以離開了,他把門關上,轉身時所有人都看着他,連林靜望也掀開眸子盯着他看。
“你們這麼看着我幹嘛,”說着,裝作若無其事的坐下,“還不是想着我們純聊天會無聊,找了點東西玩玩。”
陳诩伸手把十顆骰子給林靜望五顆,剩下五顆被他裝進骰盅,所有人見狀都了解他要幹什麼了。
陳诩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塵,開始發言:“應該都會玩吧,按照林靜望的性子肯定不可能說,那我們就願賭服輸,現在他也出不去,不玩也要玩。”
林靜望拿骰盅的手一頓,擡眼對上陳诩的視線,如果他沒有告訴其他人,應該就隻有他和自己知道了,他曾經可是賭神的兒子,代代相傳的天賦,可是因為他父親逐漸貪婪,欲求不滿最後被自己親兒子送進監獄。
長江後浪推前浪,陳诩的親生父親,那個教會他所有東西的偉大父親,被他當做目标的父親,居然會為了利益去犯法。
他終是在一場賭局上,輸給了陳诩。
相傳的小賭神,賭赢了,成為賭神,取代他的父親,現在嘛……賭神跳槽去當理發師了。
陳诩見林靜望這樣子,繼續道:“這就是我們的賭注,”他從口袋裡面拿出一張卡,放在桌子中央,“赢了我們所有人,這個就歸你,輸了就……”
完蛋,翻車了,陳诩思考不出來輸了能讓林靜望怎樣,剛剛的帥氣現在蕩然無存。
林靜望看出來了,那是“通行證”不需要餘墨舟開門的“通行證”
“輸了就接受我們的懲罰吧。”
幾人看見房卡都覺得他帥炸了,原來剛剛是餘墨舟發的消息,但是聽完後齊齊看着陳诩,面露不解,這話說的好像要和林靜望搞sm一樣。
這顯然隻是通知,絲毫不給林靜望同不同意的機會。
陳诩把骰盅遞給離林靜望最近的徐池,“逆時針來,輸了就給下一個,其他人可以想想待會問什麼。”
徐池看了一眼其他人,按照逆時針,陳诩是最後一個。
“陳诩真牛逼,緩解氣氛小能手啊。”吳蕭在底下悄悄和施意說話。
“确實,畢竟他也認識林靜望挺久的……”
林諾聽完眼神暗了暗,面露愁容,越想越煩。
想起每次自己和林靜望賭的時候幾乎就沒赢過,明明沒有自己聰明,運氣卻意外的好。
在空中和陳诩對上視線,後者笑笑示意她看手機。
林諾拿出手機,剛好陳诩的消息就發過來。
[沒事,随便玩玩就行,赢不赢無所謂。]
她迅速低着腦袋打字回複道:[反正我也赢不了我哥,他運氣很好。]
林諾看了眼左上方的通話時間五分三十八秒。
陳诩視線落下“他運氣很好”這幾個字上面,似乎把他拉進了回憶中。
“喂,林靜望,和我賭一場。”
那次是和陳父賭完後,陳诩叫住準備離開的林靜望,要求和他賭一場,因為他在剛剛的賭場上,幾乎都是按照林靜望的提示走完,陳父報着兩個剛成年沒多久的小娃娃怎麼可能赢過自己幾十年的技術的心态,答應了陳诩的要求。
林靜望轉過身子,直視陳诩淡淡道:“不賭。”
“林靜望你為什麼不和我賭?”
陳诩執拗的想要知道。
“我了解你,所以……”
思緒被拉回,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和林靜望賭成,林靜望那句話再次回蕩在腦海裡,雖然他已經放棄了,還是很想和自己的摯友賭一次。
我了解你,也清楚賭場上的風雲,赢對現在對你很重要,所以我不和你賭,等那天你真心想和我賭的時候,放好籌碼再來吧。
現在籌碼有了,雖然是餘墨舟主動給的,但也算是吧,現在也是真心的。
事與願違,時間可以改變許多事情,包括人,陳诩已經褪去年少張揚,現在變得沉着冷靜。
其實林靜望也不清楚自己和陳诩之間誰會赢,畢竟都太了解對方了,而陳诩靠天賦實力,自己則是靠學習和運氣,從在賭場上學習到現在不過幾個月,期間還有幾年真空期,現在看來确實赢不了。
要是放在以前可能還有點勝算,畢竟那個時候的陳诩非常好懂,是在和自己父親賭時也會緊張的陳诩,現在……可能不會看見了。
施意趁着林靜望神遊時赢了一把,這如同一個機會,其他人都已經準備好了問題。
“問吧,我說真話。”林靜望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又迅速舒展開,方向骰盅,單手撐着下巴。
從徐池開始,林靜望都在認真回答每一個問題,當到了林諾時,她卻說:“我不問,我就說幾句,回不回答看你。”
林靜望微微颔首,示意她繼續。
“林靜望,現在的你甚至比不上他失憶時候的你,你現在和情緒穩定的瘋子有什麼區别……”
見林諾這大膽開麥的模樣,個個都目瞪口呆,特别是吳蕭,眼睛都快瞪出來了,嘴巴都合不上。
“别被你自己的欲望牽着走了,相信你比誰都懂得這個東西……”
林諾每說一句,林靜望手指就一頓,似乎在認真聆聽。
“你曾經以它為精神支柱,現在演變成為欲望,可是欲望都是欲求不滿的,林靜望。”
“你把餘墨舟圈在自己身邊,和他父母有什麼區别。是,餘墨舟他是願意,但是你問過你自己願不願意嗎,一和他在一起你就像是把腦子丢掉了,追人家的時候也沒這樣啊……”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們是兄妹,但我覺得你可以,但沒想到,你居然拖到了現在,你也是真的——”林諾一時間找不到合适的詞語形容。
“——真的神經。”這是林諾能想到最髒的話了,她不允許自己說那些人渣髒話,會和她的養父一樣惡心。
整個一段話,林諾看似都是一個語調,像是訴說一個很平常的事實。其實微微皺起的眉頭暴露了她現在真的生氣,想沖上去給林靜望一巴掌。
林諾停頓掀開眼簾去看背着光的林靜望,那個到現在都是一個狀态。
她像是教育叛逆孩子一般,苦口婆心。
盯着看了許久,終于林靜望全身力氣卸下來,整個人都放松了許多,看着還有點頹廢的意味。
看林靜望這樣,林諾連帶着聲音都放輕了:“其實你也不想這樣的,對嗎?”
整個房間随之安靜,等待林靜望三分鐘不需要的回答。
所有人都沒有開口去催誰,隻是安靜地坐在座位,時不時拿起桌上的紅酒抿一口下肚。
林靜望在心裡回答,對。卻遲遲沒有說出口。
林諾也沒有什麼想說的,低頭查看手機電話挂沒有,還好正在通話中,是餘墨舟主動打過來的電話。
[林大小姐,接電話。
我待在房間隻聽着,不說話,也不來。
行嗎?]
林諾沒三秒心軟下來答應了,現在已經通話快一個小時了,她指腹點下息屏,繼續把手機放在自己腿上。天知地知,她知他知。
聽電話的餘墨舟坐在窗前,手上是一個高腳杯,裡面裝了四分之一的紅酒,正在杯子裡搖晃着,而他本人正翹着二郎腿,漫無目的的望着窗外的夜景,點點燈光從高樓大廈裡露出來,車鳴聲幾乎不可聞。
一旁桌上的手機通話界面亮起,電話那邊的聲音回蕩在房間。
麥克風被他關閉,擴音器被點亮。
他真的沒有說話,也沒有下去,不想抽煙,喝酒沒有意義,他無所事事地看着被子裡面的紅酒,時不時喝一口清醒一下,混亂思緒。
林靜望,成長是要各方面一起成長的,老師留給你的也該好好想想了。
餘墨舟深深呼吸一口氣吐出,仰頭喝口一口紅酒,站起身拿起手機旁邊的攝像機,翻看裡面的照片。
要是每個人都活在這一小小相框中,遇見就沒有必要了。
眼睛透過攝像機,旋轉定格,餘墨舟眼底的光被切割成矩形,眼底倒印着剛剛拍下的夜景,眼眸顫動,心裡一直環繞着林諾的話,也想知道林靜望會如何回答,當然不回答幾率更大。
餘墨舟歎了口氣,跟着林諾他們一起沉默,早在林靜望留下咬自己出血的時候,他幾乎就已經确定了林靜望現在的狀态。
解決一件事情是需要鋪墊和天時地利人和,所以餘墨舟就放肆林靜望去做了,林諾他們也看出來了在解決。
沒有比林諾他們身份更好的立場去和林靜望談談,如果是餘墨舟說,效果甚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