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羅還記得剛剛施嚴試把這裡稱為“小豪宅”,本來還對它小有期待,卻見整棟樓都被腳手架包圍着,“這是做什麼的?”
“這房子太老了,正在進行外立面改造,我不知道能不能有效,反正能讓它看起來像樣一點兒,所以最近我們不能把衣服挑出去曬了。”
“把衣服挑出去曬?”
“對,我沒錢買烘幹機。”
普羅張口結舌了一會兒,“我不知道該說這裡先進還是落後。”
他走進樓道,一股陳舊的黴味撲面而來,它不是圖書館裡舊書的那種氣味,而是多種日用品混雜在一起的油膩腐敗味道,好的,他大概了解這個房子的建造年代了。
他們住在四樓,走到三樓時,剛好一個年輕男子打開門要出來,但他讓施普二人先行。普羅快步走上樓梯,卻莫名覺得毛毛的,回頭瞥了一眼,見那人的雙眼在黑暗中閃閃發亮,一直盯着自己拐上了對側的樓梯。
普羅沒敢跟那人對視,緊緊跟上了施嚴試。
施嚴試掏出一大串鑰匙,開了一扇鐵防盜門,又開了一扇破木門,等兩扇門都嘎吱嘎吱砰的一聲關上,普羅才擔憂地問:“三樓的那個人為什麼那樣看我?”
“可能他喜歡你這一卦的吧。”
“哈?”
“如果你不放心的話,可以拿上這個。”施嚴試從收納籃裡抽出一把水果刀。
“這麼誇張嗎?”
“不,就唬唬人,平時還可以借給我切清湯挂面裡的青菜。”
“……”普羅想了想,還是接過折疊刀揣進了褲兜,彎腰脫掉鞋子。
“喏,拖鞋、毛巾、牙刷、枕巾、還有一個晾衣架。沒有牙杯,我試過,很快就發黴了,用手捧水就好了。”施嚴試昂着頭,看起來正等着普羅誇獎他。
普羅完全領會了他的需求,“天呐,謝謝!我沒想到你準備得這麼周到。”
施嚴試自得地一甩頭,領他參觀這個“小豪宅”——
先是一個窄窄的走廊,上面有一個台面作為廚房,緊挨着一個超小的廁所,所以廚具和盥洗用品堆在一起。
走廊接了一個小房間,可能是餐廳,也可能是客廳,也可能是雜物間,普羅決定把行李放在這兒。
然後是一個小卧室,裡面并排放着一張單人床和一張折疊床,施嚴試說:“房東的小床我們兩個睡不下,所以我又添置了一張折疊床,公平起見,我們可以輪流睡。”
卧室外面是一個一步寬的小陽台,施嚴試簡單地扯了一根繩子用來挂衣服,向外可以看到縱橫的腳手架,毫無景緻可言。
普羅驚訝地叫出來:“這種老式花玻璃,我上次見還是在我姨姥姥家!”
施嚴試歎了口氣,開始發号施令:“好了不要在這裡感慨了,我先去洗澡,在我洗澡的時候,你把個人用品拿出來,然後你去洗澡,之後我們睡覺,今天我睡折疊床。”
然後他一把扯下毛巾,風風火火地進了浴室。
普羅本來想上個廁所來着,但水聲已經從廚房那邊傳來,他隻好着手收拾自己不多的行李。他怕施嚴試譏諷他帶一些無用的東西,沒敢把《理想國》拿出來,既然已經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城市遇到了熟悉的人,應該不需要其他舊物來安撫忐忑的内心了。
但他心裡還是感覺頗為煩亂,說實話,他不太喜歡别人對他發号施令,不喜歡由别人安排他的生活。但他又安慰自己,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沒什麼大不了的,别這麼反應過度。
一個小時後,按照施嚴試的計劃,兩人的腦袋一起倒在枕頭上,施嚴試“啪”的一下關上了燈。
那種輕微不悅的感覺還萦繞在普羅心頭,他本以為自己會失眠,但疲憊的一天讓他很快就昏睡過去。然而,他沒能一覺睡到天明——
有一個什麼生物快速從床頭跑過,最近時離他的腦袋都不到二十公分。
“啊!——”他一個激靈猛地坐了起來。
施嚴試的響應時間非常短,也立刻清醒過來。
燈光大亮,普羅下意識用手背捂住了眼睛。
“怎麼了?”施嚴試觀察着四周。
“有東西在床頭上跑!”
施嚴試松了口氣,“害,是野生鼠。”
普羅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老鼠?!”
“這裡的野生鼠比我預想中多得多,而且膽大妄為,不要擔心,我已經着手解決這個問題了。”
普羅不敢置信,“上世紀五六十年代不就除四害了嗎?”
施嚴試聳聳肩,“城市化大大有利于老鼠、蚊子、蒼蠅等物種的繁衍。反正現在我們也無計可施,快點睡吧,你之前不是說可以儲存平靜能量,在焦慮的時候用嗎?你現在可以保存一點兒對野生鼠的憤怒,明天給實驗鼠摘眼球的時候壯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