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廳的氣氛熱烈起來,學生們握緊了座位扶手,伸長了脖子,雖然大腦依然一片空白,但他們已經看到了前進的方向。
鄭派繼續高聲說道:“我們一定要對自己有信心,我們最大的優勢在于我們沒有任何成見,經驗知識太多了多半會成為阻礙,你們知道外面的專家現在論證什麼東西嗎?
他們覺得這種邪門的病毒不可能存在,目前沒有任何相關的文獻,所以他們在論證這是不是哪個國家的陰謀,事實就擺在那裡,人就是變成了東西,他們難道看不見嗎?
邪門的病毒就得用荒謬的辦法,大家集思廣益,什麼都試一試,我們一定會失敗很多很多次,但我們隻需要成功一次,就算用窮舉法,我們這麼多人也總該出個幸運兒吧。我們隻有拿下這個邪門的資本病毒,才不會變成死挺挺的工具!才能解放外面的世界!才不會白白在這裡餓死!到了解封的那一天,大家沒人都給發學位證!”
一聽“學位證”,還是死腦筋的學生們兩眼放光,鄭派的一席話,講的這群有能力、有想法、有知識、但缺乏正确引導的青年激情澎湃、摩拳擦掌。
“同學們,先不要喊,我目前是這麼想的,我們兵分兩路,一路人去做疫苗,一路人想辦法讓變成東西的人複性,大家想加入哪一路都可以,全都加入也可以,你們覺得怎麼樣?”
幾千張嘴嗡嗡的都在講話,鄭派哪一個也聽不清,但看他們都打起了精神,他就放心多了。
他年紀大了,又有冠心病,猛地如此慷慨激昂,胸口突突的痛,朝郝奇他們揮揮胳膊,“來呀——組織一下大家……”
他放下話筒,捂着心口,喘着氣走下講台,立刻被一群比他高一個頭的學生們圍住了,大家個個都興高采烈、熱火朝天地跟他說着什麼。
施嚴試看着腳下的報告廳人頭攢動,擡起右手,想要關掉擴音器和照着台子的大射燈,卻發現自己的手指在微微顫抖,胸中也升騰起了一種他說不清楚是什麼的沖動,如果非要形容那是什麼感覺,就是迫切地想跳起來做點什麼。
他收回手按在自己的脈搏上,“我的心率怎麼會這麼快?”
而這種沖動對于普羅來說同樣也是陌生的,他也努力分辨着自己胸口裡燃起的到底是什麼。
但對于參加過二戰的郝奇和徒書貫,這種氣血上湧的感覺可太熟悉了。
郝奇拍着大腿感慨道:“太過瘾了,這才叫思想move員嘛!老鄭不愧是幹過politics委的人,想當初這都是拿手絕活兒啊,現在的思想教育都弄的什麼東西,用小孩兒們最反感的方式搞得一塌糊塗!”
徒書貫一直在基層幹工作,“也沒辦法,别說群衆沒有ideal信念了,現在的基層工作人員跟以前的國army有什麼區别?都是拿軍響做事的。不過這也怪不到他們頭上,已經沒有一個共同利益把大家都團結在一起了。”
施嚴試指着被人群包圍、一直沖他們擺手的鄭派,“他那個嘴巴怎麼是這個顔色?我們下去看看。”
幾個人幸運地在鄭派發病之前給他含上了硝酸異山梨酯片,郝奇和施嚴試一邊一個,把他架回了他的辦公室。
徒書貫掂了掂鄭派的藥瓶,心中暗想:這必須是場速戰速決的仗,誰都撐不了太久。
鄭派含着藥片躺在沙發上,除了三條堵的差不多的冠狀動脈,他心裡還有個結沒有打開,“郝奇,可以幫我找兩個學生過來嗎?”
他清晰地說出了兩個女生的名字,普羅感覺很熟悉,出門想了起來,是已經考察了一年卻被走後門的人擠掉名額的那兩個同學。
雖然現在這個名額已經不重要了,但鄭派依然想讓它歸屬于應許之人——多麼天真的執着。
當天下午,轉運物資的船不知道走的什麼水路才來到校門口,施嚴試猜想靠譜精已經盡力了。
等到卸船的時候,徒書貫才意識到形勢真如鄭派所言那樣嚴峻,船上不僅有大半船預制菜,還有一群活的豬牛羊雞鴨鵝,成袋的種子和化肥,一箱箱的藥品,桶裝的引用水,還有一些簡單的勞動工具。
他心裡慌了,這真打算讓他們自生自滅了啊?
他從來沒涉獵過農業和畜牧業,被羊爆踢了敏感部位,翻倒在地,扯破了他的一隻袖子。幸好耿可連帶着一批工農子弟兵來接手了這些家畜,由于沒有圍欄,他們圍着學校瘋跑到天黑才勉強圍追堵截住了這些聰明的動物。
施嚴試騰出來了好幾個教室,把化肥和易燃物分開堆放,并連夜學習如何耕種。
郝奇又召集了學生們,說要在“疫苗組”和“治療組”外再補充一個“後勤保障組”,最好有種田養殖經驗,或者有膀子力氣。
隊伍很快就聚了起來,由于耿可連有種植經驗,被選做臨時隊長,但在日後的相處中,所有人都對她心服口服。“後勤保障組”每天都幹着重體力勞動,在她的帶領下卻沒出任何内部矛盾。
普羅一開始還挺驚訝的,因為耿可連平時一身派頭可洋氣了,不像是腳踏過黃土的氣質,他這時才意識到,自己并不完全了解這位親愛的達瓦裡希,他好像不了解任何人了,大家都跟以前大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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