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把徒書貫吓了一大跳,以為他突發什麼惡疾了,找來幾個不同科室的學生給這位醫學泰鬥會診了一下,他的心腦血管确實是有大問題,但都跟頭發沒關系,中西醫結合的同學倒是能分析兩句,但他們是在西醫體系之下學的半吊子中醫,連自己也不太信。
郝奇知道鄭派在愁什麼,他是一個極端的行動派,直接建議拼個魚死網破,沖卡殺出去,說不定根本就沒人攔他們呢。
他的直覺其實是對的,世界已經大亂了,對面的江岸早已人去樓空,根本就沒人再看守這個彈丸之地。
徒書貫雖然同意他的觀點,但認為現在還沒到那一步,可以等到真正坐吃山空的時候再沖,萬一還能在等待的過程中迎來轉機。
施嚴試說他可以先把沖卡的準備工作做起來,測定不同位置的結界強度,繪制能量分布圖,選擇最佳作戰地點等等。
普羅則提出了一個完全相反的思路,“萬一外頭的情況比我們這裡更糟糕怎麼辦?如果是那樣,這個結界就不再是限制我們出去的阻礙,而是保護我們免受外界侵擾的屏障。”
就在他們組織同學們開會,集思廣益、群策群力的時候,轉機比饑餓先一步到來——物資送來了。
所有人都沒料到這會兒還能再有救星,畢竟他們隻是一群不事生産的學生,誰會在意他們呢?
但是,學生其實也是一種特權群體,有“未來的希望”濾鏡,是全社會多加愛護的花朵,一旦失去了學生的身份,就會突然變成僅受勞動法保護的牛馬打工人。
一艘運煤的近海小貨船緩緩地開了進來,掌舵的是一個皮膚像荔枝般晶瑩剔透的人。
“哦!果然是他,來得太及時了!——”徒書貫喜出望外地朝那個荔枝佬揮手,指揮着船避開他們下網的區域。
普羅跟施嚴試感慨:“徒老師真是廣結善緣,怎麼跟誰都熟?他也是精怪嗎?”
他語氣間有種微妙的情緒,施嚴試正沉浸在‘得救了’的喜悅中,沒有注意到,“不,他是神仙。”
“哈?神仙是一個物種嗎?跟精怪有什麼區别嗎?”
“他們是至善至聖至清的,有最高自由心證的權利。”
“額——也就是說,他們是完美的?”
“是的,但是他們也會犯錯誤。”
“完美的人犯錯誤,這不是一種悖論嗎?”
施嚴試舉起手打斷了他,“雖然我現在對哲學的态度有所改觀,但現在不是讨論悖論的時候。”
貨船靠岸停好,施嚴試抓住了抛來的纜繩,和普羅一起把它捆在了學校的圍欄上。
那個水晶蝦餃一般的人走了下來,一陣江風從他身邊吹過,站在下風口的普羅吸了吸鼻子,陶醉地說:“哇——好香啊,好像某種水果。”
他咽了口唾沫,他們已經很久都沒吃過水果了。
郝奇趿拉着鞋跑了過來,喜出望外地大叫:“呦!人參果,怎麼是你來了?你不是管打仗的嗎?”
荔枝佬無奈地擺擺手,“别提了,現在仙手特别緊,這年頭别說至善至聖至清了,至善的人都少的可怕,好人不是純粹的好人,壞人倒是無法無天的壞,新增神仙數量嚴重不足。況且,這個爛攤子跟我也免不了關系,金融體系一崩潰,那幫資本家怎麼可能不打仗?”
普羅從郝奇的話裡迅速提取到了兩個關鍵詞,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睛,“人參果?打仗?”
施嚴試問:“怎麼了?”
“我讀過一本小說……”
施嚴試問:“《西遊記》?”
普羅的表情像見了鬼,“不是,是一本非常冷門的——”
徒書貫在不遠處招呼他們:“來呀,來搬東西了!”
郝奇推着施嚴試的後背,“走走走!”
興高采烈的學生們推着小推車蜂擁而至,人參果帶來了珍貴的新鮮水果,他們在江水裡漂了漂就一邊搬一邊吃了起來。
普羅一直好奇地在人參果身邊繞來繞去,心中狐疑不已,現實中怎麼會出現小說裡的人物?小說是真的?還是他自己也是假的?
徒書貫把不耐壓的猕猴桃摞在蘋果上面,問人參果:“你在現代社會适應的怎麼樣啊?”
人參果抹了把汗,擡手又招來了一陣風,随口回答:“挺好的,跟以前在衙門裡沒什麼區别。”
普羅忍不住噗的一聲笑了出來,中文真是博大精深,“衙門”這個詞的深層内含隻有身處在這個文化中的人才能會心一笑。
“你怎麼樣?聽說你們已經搞完在線數據庫了?”
“害,我一開始也發愁,不過學會了也不覺得難了。”
“呦?上次見你還不是這個态度呢,心态年輕多啦,怎麼回事兒?談戀愛啦?找金擊子給你算算?”
普羅聽見“金擊子”,整個人更迷惑了,這跟他看過的那本小說一模一樣,所以那本小說是真的?
徒書貫馬上否認了,“當然沒有,别亂猜。”
真是人多力量大,大家七手八腳地很快就把貨物都卸下了船,那些紙盒子、泡泡紙、塑料袋,都像寶貝似的留了下來,等待着啥時候能派上用場。
人參果站在船頭朝校内眺望,一行行耕地、一道道田埂,與高高聳立的樓房好像不在同一個圖層,誇贊道:“你們弄的真有模有樣,産量怎麼樣?”
徒書貫坦誠地回答:“差極了。”
“哦??不好意思。”
這時鄭派帶着電腦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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