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結結實實地撞進徒書貫的胳臂裡,擡頭對上那對憂心忡忡的眼睛,“徒老師!”
“你怎麼了?我在樓上看到你在亂跑。”
“我剛剛遇到了一個人!就是那種感覺——”普羅激動地大幅度揮舞雙手,試圖描述自己的感受,“我與命運擦肩而過,得以一窺人生軌迹,然後!那個那個!額!——大概就是這樣……”
“那人長什麼樣子?”
“哎呀!我太慌張了,沒看到,但她系一條墨綠色的長條絲帶,就是那種有垂墜感,有光澤的,能這樣在風裡飄的。”
“你先别着急,鎮定一下。”徒書貫攬着他的肩膀,輕拍着他的胸脯。
但普羅拒絕鎮定,趁記憶還鮮明,盡量回想起所有細節,“她拿着一個資料夾,裡面是幾幅小畫。”
“隻是幾幅小畫?為什麼讓你這麼驚慌呢?”
“不!我——”普羅懷疑自己是不是太神經質了,并感覺有些尴尬和羞恥,漸漸安靜了下來,低下了頭。
徒書貫依然溫暖地攬着他,拐上了那條沒有秋風的岔道,“給我說說,你是怎麼想的呢?”
普羅糾結了一會兒,但又覺得對徒書貫沒有什麼好隐瞞的,一五一十地說:“我以前看過一本小說,非常小衆,肯定沒收進任何圖書館數據庫,來給我們送物資的那個神仙,還有他提到的金擊子,全都在裡面,我懷疑那本小說裡寫的全是真的!”
徒書貫看着天空,好像在大腦中搜尋相關的檢索信息,“嗯……然後呢?”
“那本書的開頭,用幾幅畫預示了主角一生的命運。現在我也陰差陽錯看到了幾幅畫,前幾幅都已經對上了,第一幅是《希律王的宴會》,象征着我之前飽受血腥實驗的折磨;然後是《聖米迦勒大戰惡龍》,很像我們跟資本病毒大戰;第三幅是《拾穗者》,可以理解為我參加勞動了;第四幅《寒微的畫家在他的小閣樓裡冷得發抖》和第五幅《下十字架》說明我後面有可能窮愁潦倒并且徒勞的死去。我擔心……”普羅咬住了下唇。
徒書貫幫他把話說了下去,“你擔心你的人生已經被決定好了,你害怕你的命運無法被改變了,是嗎?”
普羅重重的點了點頭,感到喘不過氣來。
徒書貫深吸了一口氣,用溫和的語氣問他:“你讀了那麼多哲學家的思想,平心而論,你相信機械論[1]嗎?”([1]機械論在這裡的應用大概是,世界按照固定的方式運行,所以在宇宙生成之時,以後所有會發生的事情都已經确定了)
普羅陷入了沉思。
徒書貫又問:“你想相信它嗎?”
普羅立刻回答:“不想!沒有選擇的感覺讓我好窒息。”
徒書貫笑了,“好的,那咱們就不相信它。”
普羅似是而非地點了點頭,但他的腦子仍舊沒放過那幾幅畫,在徒書貫的引導下回到了溫暖的室内。
剛從實驗室和車間回來的施嚴試給大家帶來了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郝奇掐住他的肩膀,“等等等等!我要先聽好消息!”
“好消息是,後天我們的符水疫苗就可以開始生産了。”
鄭派含上了他的藥片,準備好了聽壞消息。
“壞消息是,我們的灌裝機壞了,廠家不僅已經不賣這個貨号的設備了,而且已經破産解散了,并且大家都沒能修好它。”
鄭派緊閉着嘴,用力地壓住那片藥。
郝奇痛苦地嚎叫了一聲,“功敗垂成啊!自從我開始做科研,沒一件事是順風順水的!”
施嚴試一本正經地闡述可選的解決方案:“要麼我們買一台新的灌裝機,然後安裝、驗證、試機……要麼我們就采用原始的人力資源進行灌裝,雖然不大合規,但是我們離經叛道的産品能處處都合規就怪了。”
徒書貫指出人力灌裝的難點:“在我們來之前,大部分員工都被物化了,所以我們的人力資源并不豐富。”
會議室的一角猛然響起寵物交流按鈕的聲音,“小狗!Help!”
普羅吓得一激靈,回頭見是小狗精站在牆角裡,“寶貝你怎麼在這兒呢?”
“小狗!蹲下!不!看見!”
“哈?”
徒書貫解釋道:“他說,他蹲下了,别人就看不見他了。”
普羅沒完全明白,“這是某種法術嗎?”
“差不多吧。”
這會兒小狗精充滿表達欲,“小狗!擔心!小狗!跑!小狗!Help!”
徒書貫為大家翻譯:“小狗精很擔心我們,就跟來了,他想幫忙。”
施嚴試一直都隻把他當成一隻普通的狗,“他怎麼幫忙?”
“小狗!朋友!”
普羅這回理解了,“他要去搖人了?”
小狗精狂按:“棒!棒!棒!棒!棒!”
然後他猝不及防地岔開腿,在地毯上尿了一泡。
“額……這……”
大家面面相觑,還不太了解精怪世界的鄭派一頭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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