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可連看普羅不停地輸付款密碼,很不好意思地說:“哎呀,讓你破費了,你要不看看我賬戶裡還有錢嗎?不知道有沒有被我爸轉走。”
“别這樣朋友!”普羅覺得她好可憐,可憐到讓他微微有些愠怒,“我願意這樣做!你值得我這麼做!”
徒書貫補充道:“請你千萬不要擔心這個問題,我有穩定的收入來源,我會提供一筆返鄉補貼。”
“不,徒老師,讓我付錢,我想要付出,畢竟……”普羅艱難地吞咽了一下,擡起頭來,真誠地看着空蕩蕩的空氣,“我覺得我對你有虧欠,我很抱歉。”
“為什麼?”耿可連很是意外。
“因為你值得更好的對待,我和這個世界一樣,表現都不合格。”
“不,親愛的達瓦裡希,沒有你的話,這件事情會在我們見面的第一個夏天發生。”
“可我什麼都沒做啊?甚至最近才對你的家庭情況有所了解。”
“不,陪伴就是一種支持。”
普羅感覺更心酸了,耿可連要的太少了,他現在恨不得把自己最珍貴的東西切一半送給她。
她如此優秀、如此完美、如此體貼他人,應該有一個和她旗鼓相當的人像對待女皇一樣把她捧到天上,把太陽送給她。但是,作者卻沒給她安排這樣一個配角。她甚至隻乞求一點“陪伴”,普羅越想越難受。
卧病在床的施嚴試聽郝奇說了事情的經由,出了一會兒神。勇敢的妹妹跳上床,施嚴試想摸一下它,但它波浪式凹陷着身體躲過去了,“讨厭。”
郝奇一彎腰攔截住勇敢的妹妹,把它按在那裡讓施嚴試摸。
但施嚴試摸的心不在焉,“郝家夥,理論上講我應該去送送她,也算是帶過她一場,而且……”
“而且什麼?”
“沒什麼……但我現在沒辦法舟車勞頓,你讓普羅幫我給她捎句話吧。”
郝奇表情嚴肅地聽着。
“記下來呀!”
“你又不是背一套千字文,我用腦子記着不就得了!”
“算了,我再遣詞造句一下,待會兒直接發給普羅吧。”
郝奇張牙舞爪地質問他:“你不信我?!”
施嚴試仰起頭,凝視着郝奇,他的嗓音很緊繃,“你快去做你應做的事情。”
“我應做的事情?哦,幹掉薛法啊?那你中午咋吃飯?”
“點外賣啊。”
“你怎麼起來拿?”
“讓勇敢的妹妹開門,我遙控妹妹的玩具車去接。”
“……”這麼随機的方法,郝奇猜施嚴試打算靜靜地躺一整天,等他回來一起吃晚飯,“妹妹!去開門!”
勇敢的妹妹無動于衷,郝奇對施嚴試聳聳肩。
施嚴試拿起手機,“好吧,我雇個大學生幫我取外賣。”
“我不能就這樣把你丢在家裡!”
施嚴試一口否絕,用激烈的語氣低吼道:“不!你就要這樣把我丢在家裡!我希望你去做真正重要的事!——我們不能失去更多的學生了!”
郝奇錯愕了一秒。
施嚴試蒼白的臉上浮現出疼痛的表情,“我以前确實把人類當過工具,但現在,他們都是我重要的朋友!重要的存在!他們現在如同任人宰割的魚肉,請幫我……拯救他們!”
郝奇抿緊的嘴角勾起一個笑容,向他承諾,“好,我會盡我所能。”
說完,他穿起皮衣,皮靴在地上踩的叭叭響,砰的一下關門走了,并覺得自己的離場方式超酷。
施嚴試知道這家夥在想什麼,哼笑了一聲,投入了自己的戰鬥。他雖然人躺在床上,卻一刻不停地為這幫走投無路的學生們出謀劃策,指導課題,安排實驗,安撫情緒,堅定信心……雖然有種老虎吃天的感覺,但起碼有人在做這些或有用或沒用的努力。
普羅在這天下午就收到了來自施嚴試的消息,他既高興又憂傷地一笑,“這家夥終于說句人話了。”
徒書貫問:“是誰?”
耿可連興奮地問:“是施老師嗎?”
“是他。”
“他說什麼?”
“他說,你不論是作為一個學生,還是作為一個人類,他對你的能力和品質都高度認可。”
“真的啊?!”耿可連分外驚喜。
“當然是真的。”
“我希望能把這個作為我的蓋棺定論。”
普羅難過地說:“如果這能讓你高興,我會把它刻在你的墓碑上。”
“太好了!沒想到我死了比活着還快樂!”
普羅和徒書貫苦笑着對視了一眼,這是什麼地獄笑話。
他倆回到住處收拾行李,準備第二天一大早出發,徒書貫收拾出了一個巨大的行李箱,看起來就很不方便在鄉間小路上拖行,被普羅縮減成了一個小箱子。
次日他們按照計劃坐上了北上的列車,徒書貫由于擔心錯過普羅和耿可連的對話,一直緊握着普羅的手不撒,而普羅又時不時對着空氣講話,隔壁的乘客古怪地看着他倆。
徒書貫抱歉地沖那位乘客笑笑,和風細雨地胡說八道:“這是我侄子,酒精兒,精神有點問題,不過已經吃過藥了,現在非常穩定。”
普羅哭笑不得,隻能做出一副癡呆的表情。
耿可連跟他們不在同一個圖層裡,無所顧忌地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