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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不凡晚上睡到一半發現房車在晃動,耳邊有“咔咔”的撞鐵聲,于是費力的睜開眼睛。
黑暗中有個很高大的人影,是陸一,他正準備從天窗爬出去。
“是野豬群。”陸一睜着金綠色的獸瞳,對躺在鐵架床上的唐不凡說道:“我出去趕它們走,老師你繼續睡。”
唐不凡哪裡還能睡着,昏昏沉沉中摸黑爬下床,結果忘了自己腿還沒好,踩地時大腿處的傷口狠狠刺了一下。
這一刺疼反而讓唐不凡徹底清醒了,陸一已經爬上了天窗,唐不凡眼疾手快的伸手抓住他的腳。
“别出去。”唐不凡擡頭對他說道:“咱們現在不缺食物,犯不着跟它們打,開車走。”
房車是貨運裝甲車改造的,非常沉,但現在能被野豬群拱的左右搖晃,可想而知外頭有多少。
“你開,我就出去看一眼。”陸一讓唐不凡不用擔心他。
按理說野豬群不會深夜無緣無故的圍住房車,又沒有食物,外頭肯定還有其他的東西。
唐不凡看他堅持,隻能無奈的叮囑他:“那你出去後就獸化。”
陸一沉默了一下,點了點頭。
唐不凡這才放開他的腳,陸一一下子爬了上去,蓋好天窗。
唐不凡拿着獵槍一瘸一拐飛速去了駕駛室,他在主駕上坐下,五個房車的外部監控錄像在擋風玻璃上彈出。
“你怎麼不發警報?”唐不凡責怪凱哥。
“有陸一在。”凱哥用溫柔的電子男音回答:“我想讓你繼續睡。”
“……我看陸一把你升級升傻了。”唐不凡一時有些無語,在黑暗中開始看錄像。
房車外部錄像一共六個,車前後左右上下各一,除了車底下那個凱哥沒彈窗出來,其他都播放到了玻璃上。
隻見一大群野豬擠在房車的左側拱動,低着腦袋哼次哼次的叫,在黑暗中吃着什麼東西,而陸一蹲在車頂上,正低頭看着它們。
他還是保持着人形,唐不凡不由皺眉,野豬并不比狼好對付,它們雖然沒有狼靈敏,但占着一身肥膘橫沖直撞,挨它們一下跟挨了車撞似的,陸一萬一掉下去會很危險。
“都說讓獸化了。”唐不凡無奈嘀咕,示意凱哥開車:“我們走。”
“好的,小唐。”凱哥應了一聲,房車的引擎便響了起來。
唐不凡看了下儀表盤,電量還剩11%,他們白天為了散出那群狼開了很久的車,耗了很多電。
“電量剩5%的時候就停下來。”唐不凡對凱哥說道,冰箱、冰櫃還有車頂的植物培育箱都要電,得優先保證這三的電量供應。
“好的,小唐。”凱哥控制的房車在黑暗中不急不緩的行駛。
那群野豬沒有追上來,它們還停留在原地低頭吃東西,這讓看着監控的唐不凡松了口氣。
陸一從天窗回來了,他走到了唐不凡身邊。
“我們白天放出去的狼跑回來了兩隻,可能以為狼群還跟着我們,結果引來了野豬,被吃了。”陸一說着,站在唐不凡身後俯身。
唐不凡扭頭,正對上他的臉,于是不動聲色的往旁邊挪了挪。
陸一低頭看了看儀表盤,跟唐不凡一樣陷入擔憂:“電量剩的不多了。”
“再開一會就停下。”唐不凡歎氣,這車實在太舊了。
陸一直起身,往貨架方向走,他問唐不凡:“水管在哪?現在房車左側沾了一堆血,得沖掉。”
不然又會引野獸過來。
“水管在廚房,洗碗池下面那個櫃門打開。”唐不凡說着,想了想,又阻止陸一拿水管:“接盆水用抹布擦吧,那個加油站還沒影呢,省點水。”
“行。”
等房車又開遠了一些,唐不凡便回床上繼續睡了,幾乎是眼睛一閉就立即睡着,等眼睛再睜開時已經是大白天。
陸一躺在地上,身下鋪着肮髒的褥子,沒有蓋被子,房車的窗簾拉着,遮擋着外頭的強光。
他在睡覺,這還是唐不凡第一次看他安安靜靜的閉着眼睛,平時都是他醒來,陸一早就醒了。
17歲的獸人少年披散着金燦燦的頭發,他的白背心已經很肮髒了,雖然洗過但還是洗不掉毒人的那些血漬,而他的軍皮靴和白襪子就整齊的擺放在褥子尾部,當然襪子也肮髒不堪,腳趾處還破了洞。
唐不凡垂下細條條的雙腳,坐在鐵架床旁邊就這麼低頭端詳着他,突然的心裡十分難受,明明被爸媽養的這麼漂亮的一個人,跟着自己卻一直在吃苦。
陳飛也是,跟着自己然後死掉了。
唐不凡在悶熱的車廂裡擡手抹了一下眼睛,眼尾發紅,他輕手輕腳的落地,也不穿鞋,小心翼翼的跨過地上的陸一走到貨架前面,翻出了針線盒。
輕手輕腳的折回來,唐不凡撿起陸一的襪子坐回床上,低頭開始補。
陸一已經醒了,在唐不凡從他身上跨過去的時候就嗅到了他的氣味,不過他還有點倦,就又閉上了眼睛,等眯了一分鐘左右,才重新把眼睛睜開。
然後便看到那個非常消瘦的男人坐在床邊用嘴唇抿線頭。
“我吵醒你了?”唐不凡擡頭看了陸一一眼,用微微發顫的手努力穿針。
“我來。”陸一從褥子上坐起身,示意唐不凡把手中的針線給他。
唐不凡看了看自己發抖的手,心裡苦澀,把針線遞了過去。
“襪子破了怎麼不說。”唐不凡用手指把額前的頭發勾到耳後:“這穿着多難受。”
他的頭發不如陸一長,但也長到背了,上次剪頭發是兩年前,之後唐不凡再懶得動剪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