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吟婉攥緊手心,隻當做沒聽到剛才康熙的話:“還請陛下責罰。”她又重複了一遍。
康熙皺了皺眉,這小宮女,什麼意思?
“朕剛說的,你沒聽到嗎?朕有心要擡舉你,你可不要不識好歹……”
溫吟婉俯身磕頭,再次重複:“還請陛下責罰。”
連續三遍,足以表明她的拒絕。
頓時,康熙臉色難看至極,怒道:“烏雅·吟婉,你要是不想活了,朕可以立即賜你一死!”
溫吟婉絲毫未猶豫:“多謝皇上。”
“你……”
這下子,康熙陷入了兩難。
以他的脾氣,底下人誰敢這麼頂撞他,他早就命侍衛将人推出去斬了。
但他今晚的目的,不是殺了烏雅·吟婉,而是想睡她。
他對她起那種心思,已經好久好久了,一直在忍耐克制,今晚本來勢在必得,誰承想,烏雅·吟婉給他來了個甯死不屈。
氣死他了。
但他是九五之尊,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水,哪有頃刻反悔的道理。
而且,話一收回,直接證明他拿着人家的錯,就是為了那種事,他很下不來台。
乾清宮的空氣凝固成冰。
似乎隻一刻,又似乎過了好久,康熙目光沉沉,緊盯着溫吟婉,緩緩發話:“為什麼?”
他需要一個理由,為什麼烏雅·吟婉甯願死,都不願上他的龍床。
溫吟婉深知,自己接下來的話關系到自己的生死。
她仰起小臉,定定道:“皇上,您剛說的,于理不合。”
按着清宮律例,皇上可以睡的,隻能是妃嫔,不能是宮女,否則是自甘下賤。
按着大清律例,也沒有說犯了罪的女子,被皇上睡一覺,就可以得到赦免的。
“你……”
康熙被氣的差點背過去,他萬沒想到,烏雅氏會給出這麼一個符合規矩,卻不符合實際的理由。
什麼規矩,能束縛住他一個皇上?
何況,後宮宮女默認都是皇上的女人,皇上若想寵幸,寵幸前給一個名分就是。
但以往更多的是先上車再買票。
當然,他除外,他是不想買票隻想上車。
康熙一時有些分不清,溫吟婉是天生腦筋這麼軸,還是看出他的心思,在與他博弈。
康熙對自己很有自信,覺得第二種可能不太大,所以那就是第一種?
但這也不好辦啊!
他床上不喜歡強迫,還是女子心甘情願有意思,但不強迫,就得給烏雅·吟婉一個位份,不給,她就甯死不從。
康熙啃過許多硬骨頭,但第一次啃到這麼難啃的硬骨頭,手段狠些,怕連骨頭帶肉直接沒了,不使手段,他就得冊封一個宮女。
猶豫糾結了許久。
康熙從榻上下來,一步步走到溫吟婉跟前。
他心裡窩火憋氣,臉色冷冷的很吓人。
溫吟婉跪伏着身,看着一雙盤龍雲靴出現在她眼前,再往上是繡着龍紋的明黃色的寝衣下擺。
靴尖挑起了她的下巴。
這是一個很讓人感覺屈辱的姿勢,也是康熙有意為之,因為溫吟婉違拗聖意的懲罰。
溫吟婉一個現代穿越的怎麼受得了,她氣得漲紅了臉,平日跪就跪了,但士可殺不可辱。
她恨不得一刀捅在康熙身上,弑君就弑君吧,老子跟這狗皇帝拼了。
僅存的理智卻告訴她,她這一上去就是送,還是送了烏雅氏全族的性命。
她不顧及自己的小命就罷了,但得顧及原主父母的姓名。
所以,硬生生的忍着,眼睫毛劇烈顫動,眼神看地,一聲都沒吭。
但這一點對于康熙來說,顯然是不夠的。
他見溫吟婉終于有了反應,心裡那陣怒氣竟奇異地被撫平了一些,一時,惡念頓起。
就算他喜歡女子在床上心甘情願怎麼樣,在此之前,他可以用強迫的手段,先收取一些利息,最後醞釀的果實反而更有滋味。
“脫。”
這是赤.裸.裸的報複。
溫吟婉睫毛顫了顫,卻未有動作,康熙暫時不想殺她,她已經很清楚了。
那,第二次違抗聖旨又怎樣?反正有前車之鑒。
溫吟婉不動如山。
半晌,忽然,上首康熙輕輕發出一聲嗤笑。
他終于後知後覺的明白,這半天,烏雅·吟婉是在跟他打擂台了。
什麼腦筋軸,是他太自信,把這個女子想的太笨了。
實際上,她可不是一般的聰明。
恐怕他對她的心思,以及他不想給她位份,她早就看出來了,他這半個月給她畫的那些大餅,自然也騙不過她……
誰不想往上爬呢?大多數人,面對一步登天的機會,幾乎不會去想那麼多,唯獨她,還保持着清醒理智,頗有一種不見兔子不撒鷹的氣勢。
怎麼說呢,康熙都氣笑了,還是忍不住贊一句,勇氣可嘉,居然敢拿命搏!
那她肖想的位份是什麼呢?答應,常在,貴人,嫔……
康熙沒有再往下想,現在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終于想明白,自己才是局中人,被愚弄了。
對于他來說,這口氣絕對不能咽下。
康熙沒有揭穿溫吟婉。
他要告訴她,他即便身在局中,也是局勢的掌控者。
“烏雅氏,你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也不在乎你父母的性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