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發生了什麼?
楊瑾隻覺得自家大徒兒差不多要把這七個字貼腦門上了,他捏着扇子,折扇一晃,一個隔音結界豎了起來,葛從臣面露不解,就瞧着楊瑾擡起腳,趿着銀絲錦雲靴的腳在地上輕輕一踏。
一縷白霧從五人身旁的地面冒了出來,葛從臣頭皮一麻,手剛搭在刀柄上,就瞧着一個慈眉善目的老人在雲霧裡顯出形狀,老者杵着拐杖,面上綻着笑,拱手行禮:“小老兒楓合縣土地拜見楊公子。”
楊瑾不欲張揚身份,土地老兒自然很有眼力見。
葛從臣心裡一個咯噔,這人不是給李佑安傳訊的老者嗎,竟然是本方土地。
“土地公免禮,”楊瑾說道:“還請土地公解釋一番,這些狼妖的來處。”
“哈哈,”老頭幹笑了兩聲,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撓了撓頭:“回禀真……楊公子,小老兒也不知道。”
楊瑾凝眸瞧了他一眼,老頭打從飛升起頭一回感覺到了被領導查崗的慌張,立即說道:“是這麼回事……”
“前些時候,飛龍衛傳令各地衛率府衙,又上香傳告各處城隍土地廟,吾等日遊神、夜遊神還有各方土地都知道了邗溝堕龍以隐藏妖氣的靈玉為誘,讓各處妖怪進貢童男童女的事情。”
“天兵壓着那一龍一鳳上了天庭,”土地緊張地彙報道:“下官們不敢怠慢,食各方香火以聞市井之事,散土地神力以察妖邪歸屬,今兒下官聽聞這兩位小姐牌前所禀之事,下官查到這裡,這狼妖身上雖帶着靈玉,但因為靈玉細碎,到底漏了些妖氣出來。”
土地吹捧道:“小老兒趕去了衛率府,趕得禀得李大人知曉,剛一回來,就遇到了楊公子,也是此地遊人幸運,楊公子輕松了結這些妖怪,楊公子名不虛傳,解小老兒燃眉之急……”
李佑安聽着土地老兒拍他師父的馬屁,自己眉頭卻蹙了起來,說白了,這些神仙們加強了巡邏,卻對這妖怪的來曆一無所知。
楊瑾擡起手,手裡扇子敲了敲自己徒弟的肩膀,說道:“把這狼妖帶回去,他既是首領,應該知道些事情。”楊瑾瞥見兩個女郎,瞧着她們欲言又止的模樣,沖着李佑安使了個顔色。
“是。”李佑安應道,他頓了頓,問道:“師父,師弟呢?”
“水裡呢,”楊瑾捏了捏眉心,道:“還在啄呢。”
楊瑾擡起手,一面水鏡悄然出現在衆人面前,水鏡裡,就看着桂睿手握一把長劍,正滿面殺氣地朝着對手狠刺過去,而那狼妖,他反應極快,他閃身朝一旁躲去,衆人看向狼妖的爪子,隻見那利爪根根斷裂,狼妖手上沾着鮮血。
“這狼妖應該是有避水珠,小睿還得與他啄上一會。”
墜星劍是他們師父的武器,是仙家鍛造的靈劍,區區狼妖爪子怎能擋住,饒是這樣,桂睿還和他打了個不相上下。
啄?
李佑安捏着下巴,菜雞互啄嗎?
不過師父既然不擔心,師弟應該沒事——也是,也該鍛煉他一下。
此時,黃莺和任玲也分辨清楚了來人的身份,她們身出名門,自然知道飛龍衛是個什麼地方,任玲擡手,手肘捅了捅自家師姐的瘦腰,黃莺咽下嘴裡的唾液,擡步朝着李佑安走去。
“大人,”她拱手一禮,黃莺說道:“在下是天靈谷黃莺,這是在下師妹任玲,若是我二人猜的不錯,這些狼妖是沖着我們倆來的。”
“哦,”李佑安來了精神,他看向二女,問道:“何出此言?”
黃莺定了定神,說道:“我與師妹三月前奉師命入世修行,您應該也知道,我和師妹從小長在谷裡,出了谷,那是見什麼都新鮮,見什麼都有興趣,加上我們天靈谷無論劍修刀客,都懂幾分醫人藥人的本事,而我師妹更是個中翹首。”
“自出谷始兩月,我與師妹乘船而下,一路順水行舟,沿途救死扶傷,倒也幫助了不少人,得了不少感謝,”黃莺歎了口氣:“您應該知道,我等修行者與凡間大夫手段不同,凡間大夫治不了的病我們不一定治不了。而我們遇到妖怪,得從一個月前說起。”
“那時,時近黃昏,我和師妹到了一個小鎮,名曰青石鎮。”
……
青石鎮,黃昏。
餘晖擦過屋檐,斑駁陸離地灑在青石闆路上,小鎮巷道兩旁,是錯落有緻的木質結構的老屋,屋頂上升騰起袅袅炊煙。
“師姐!”任玲挽着黃莺的手,笑嘻嘻地說道:“難怪師父說我們天靈谷的人受歡迎,如今我們出谷才兩個月,就救了四十又八人,妖毒、鬼煞,任誰都對我們千恩萬謝,嘻嘻,這種感覺真讓人開心。”
“那是,”黃莺笑着說道:“行醫濟世本就是我天靈谷中人出世修行的方法。”黃莺拍了拍自家師妹的手,說道:“好了,知道你得意,且不說這些,我們得在天黑前找一處下處。”
“是是是,”任玲哪有不應:“都聽師姐安排!”
兩人沿溪而上,踱步走入鎮中,此時鎮中燈火逐漸被點亮,點點光火灑在溪水水面,歸家的鎮中居民腳步匆匆,街邊買賣紛紛關張歇業,兩人問明鎮中客棧位置,加快腳步往客棧趕去。
“……求求您了,救救我孫兒!”一聲哀聲的懇求傳入兩人耳中:“救救我孫兒啊,他還年輕,他才二十三歲啊,柳大夫,求您了,花多少錢都可以!”
這聲音吸引了師姐妹的注意力,任玲擡首看去,就瞧着兩個壯漢一前一後擡着一個擔架,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婦人跪在醫館門口,哀聲懇求。
黃莺心裡歎了口氣,跟着任玲步子走上前去。
擔架上躺着的是個穿着白色單衣的男子,任玲蹙眉看去,這男子骨瘦嶙峋,周身四肢一點血肉也沒有,骨頭凸出,皮膚生褶,看起來一點不像是二十三歲的青年,倒像是八旬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