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倆穿過後院小門,沿小溪溯流而上,遠遠看去,就瞧見湖邊的亭子中心鋪着一片白色絨毛的軟墊,墊子中心趴卧着一隻雪白的大貓兒。
那大貓兒團成一團,睡得香甜。
父子倆動作輕巧,就走到李佑安身邊,在大貓兒身邊蹲下,白虎身上細細的灰黑色條紋淡了些,神獸的血脈在複蘇。
“他倒睡得香。”楊戬伸手,囫囵摸了摸大貓腦袋,貓兒哼了聲,也不睜眼,就團吧團吧把自己把自己團成一個毛線球,前爪軟軟地搭在額頭上,粉色的肉墊恰好蓋住眼睛,認真且努力地把最後一絲光亮隔絕在外。
我!要!睡!覺!
“爹爹怎麼折騰他們了?”
“什麼叫折騰,”老父親語帶不滿:“兩小子都有點半吊子基本功,武藝修行不進則退,也就操練他們一上午,大的睡成了貓團,”楊戬瞥了湖泊一眼:“小的沉了塘。”
楊瑾噗嗤一笑,就瞧着眼前的大貓鼻尖微微翕動,胡須跟着輕輕震顫,楊瑾忍笑,伸手摸了摸貓頭:“醒了,慎甯,飛龍衛來……”人找你。
白虎緊閉着眼,皺緊眉頭,楊瑾就看着那雙原本支棱着的圓耳朵,現在折成了兩片小餃子皮,固執且用力地抿了下去,像兩片貝殼一樣,大貓兒把耳朵抿得緊緊的,向前貼伏在腦袋上。
貓不聽,貓要睡覺,貓太累了!
楊戬客觀地評判道:“到真有點像你小時候,你小時候就這麼一條小細龍,死賴在哮天肚皮底下,誰叫都不理。”
楊瑾倒沒有特别大聲地叫大貓兒起床,伸手力道恰到好處的順着大貓脖頸虎摸着白貓兒的背脊,團成圓的白虎半夢半醒,肥毛爪子往前伸了伸,像是在夢裡撐了個懶腰。楊瑾眼睜睜眼看那爪子收了回來,又蓋在了自己眼睛上。
楊瑾看了眼他爹,他爹說:“要不你自己帶孩子去?”
楊瑾認命地伸手,輕手輕腳兜抱起被連續操練了七日的大貓兒,貓沒醒,就把頭埋在楊瑾臂彎裡,他單手抱貓,另一隻手一招,一隻翠綠小龜“簌”地出現在他手心,和貓一樣,小海龜四肢癱軟,睡得人事不省。
“爹爹,”楊瑾把小龜放在肩頭,圍攏靈力護着,說道:“上次哪吒叔下凡來玩,恰好我教這大貓化形之術,哪吒叔變作慎甯模樣,在頭前當了半個月的差,等孩子學成,哪吒叔不帶猶豫,轉頭就溜了。”
年長的男人發出爽朗的笑聲,然而,楊瑾看着他爹和他一起站起身,卻在原地站定,半點沒挪窩的意思,他明白了,他聽調不聽宣的爹爹也不想給人間皇帝當牛馬。
楊瑾一步邁出,身形消散,再落地就在進入宅邸的那扇小門,多走一步,楊瑾變作李佑安的模樣,抱着托着呼呼大睡的大貓、小龜,進了宅邸正堂。
來人候在正堂,正坐在側邊椅子上,這人聽着動靜,立即站起身,看向“李佑安”。楊瑾掃了眼這人面相,眉梢一挑。
此人年過四旬,額窄而眉蹙,看他時眸光閃動,楊瑾觀他鼻梁削薄見骨,唇薄如線,嘴角下垂,看向他擠出笑來,成了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這人心思不純,瞧他雖一副低眸垂眉的模樣,但卻露出幾分官場老油條的味道來,看他也沒有多少恭敬。
楊瑾瞧着懷裡的大貓貓耳朵抖了抖,然後把自己圓滾滾的腦袋往師父的胳肢窩裡拱了拱。
“下官龍塘縣百戶趙硯卿叩見九州除妖使!”中年百戶躬身行禮,這人看向楊瑾懷裡的貓,強自壓下眼底的輕視。
“免禮吧。”楊瑾雖沒做過這個小世界的官,但在那個凡塵界,他也是當了好幾十年的領導,楊瑾一撩衣衫,在桌案後面坐下,他手一揮,高桌上鋪了一片絨毛軟墊,雪白大貓兒被輕輕擱在墊上,小龜擱在貓肚子邊上。
大貓兒肥爪動了動,圓耳朵顫了顫,楊瑾假裝沒看出自家大徒兒已經醒了,桂睿也半夢半醒,就是懶得睜眼。
楊瑾道:“坐吧,何事,說來聽聽?”
趙硯卿站起身,在側方太師椅上坐下,楊瑾打量着來人表情,這人面上并無憤恨,隻是眉頭未皺,略顯愁苦。
看起來,沒有人命案子,隻是财産損失。
“大人啊,”趙硯卿一拱手:“下官焦頭爛額一月有餘,此案毫無線索,頭緒皆無……應應該……是妖物所為……”
家裡仆傭頗有眼力見地端上泡好的茶,“下官實在是手段窮盡,不得不來找大人。”
李佑安趴卧在軟墊上,聽着他師父聲音輕細:“應該是妖物所為?”楊瑾輕呲一聲:“也就是說,你也不确定是不是妖物所為,案子毫無頭緒,并無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