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尋心急口快:“你倆在病房裡幹什麼呢?下這麼大的雪也沒看到。”
兩人均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來搪塞她,心虛地對視一眼後沉默。
上車之後,盛靈有些洩氣不想開口說話。反而是盛尋很不好意思,悄聲問:“姐,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她的洩氣影響了車裡的氣壓,連連搖頭:“沒有的事。對了,你的聖誕禮物在你房間裡。别一回去就洗洗睡了。”
盛尋反手指指自己,意外的驚喜讓她的語調都變得上揚起來:“不會的。愛你,姐。”她是别人的姐姐,但唯獨是她的妹妹。盛靈從小到大都是這麼一個界限清晰的人。今晚的心不在焉和洩氣也在這裡。
一個全新的人物來到她的世界,以一種超凡的速度突飛猛進。她掌控不了,也沒那麼想掌控。
顧慮重重,但她還是堅持每日一看望。文宜這個院一直住到了新年前的最後一個周末。A大的考試周從下周一開始,幾個人因此也獲得了拼湊而成的四天小長假。周六那天,盛尋和盛靈來陪盛雪收拾東西出院,文宜那邊她倒是想去,奈何盛堂年和蘇易簡親自來接人回徽州。
盛尋好幾次察覺到異樣,但又沒好的機會開口問。兩人在盛雪病房裡,盛尋趁着大人都不在,“文宜師兄到底跟大伯母有什麼淵源啊?”
“她師兄的兒子。”
“我知道。”盛尋頓了頓,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不像說壞話和搞事情,“未免也太好了點。大伯母多偏袒盛雪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比盛雪待遇還好。”
盛靈當然知道她是什麼意思。全世界的人都能看出來文宜在盛家父母心裡的地位不一般,就連盛堂信都跟盛彗明裡暗裡打聽好幾次。
然而事實還是大大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今年的新年,誰都沒能同朋友聚會或者是旅行跨年,盛堂年在老家招呼了一場聚餐。盛歸看那陣勢還不了解情況,湊到盛靈跟前還以為是好事将近。
直到盛堂年說他是故交之子,相當于半個兒子的時候,她才反應過來這頓飯和之前在A城的那場沒什麼區别。不過一個是親的,一個是認的。
盛堂華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帶着趙菲兄妹倆的臉色也不好看。一頓飯吃下來,隻有盛尋是真心實意地在慶祝文宜的加入。不過她一向好人慣了,也沒誰能額外想到她異于常人是因為其中另有源委。
盛靈則是心甘情願地當本場宴席的吉祥物,讓笑就笑,讓打招呼就打招呼,渾然沒有那日在急診裡的淚眼婆娑的樣子。她沒有多餘的腦容量來對外界作反應。她在觀察桌上的每一個人,尤其是這些大人。
二叔和三叔看起來很詫異,但聽到盛堂年說到是蔣伯均之子的時候又倏地卸下心房。說到認他當義子的時候,隻有盛堂華看起來竹籃打水一場空。
怎麼覺得,他們之前都是認識的。尤其是盛堂華,他藏不住事,一點心眼兒全放在臉上了。包括他那對新認的兒女,把謀奪家産心高氣傲寫在臉上。盛靈對他們不感興趣,要不是盛尋一直枕戈待旦,她從最開始的造謠事件開始就不會容忍自己同他們在一個桌子上吃飯。
不搭戲台,怎麼唱戲呢。
至于自家父母,蘇易簡身上有種失而複得的狂喜掩蓋了其他的一切,盛靈隻能看出最狂放的這一層。盛堂年身上的心思倒是更多些。他也是高興的,但憂慮更準确地說是防備更多。盛靈想不到自家除了這點家産還有什麼值得盛堂年防備的。
可要是為了錢,這絕不可能。盛靈可以打包票他不是會為了錢變節的人。至于馮京那裡的諸多畫,不是為了錢也許是恩情。
如今大家都已經恢複健康,但那晚的心驚膽戰盛靈是忘不了的。她側過臉去,反複确認現在身邊的人是健康的,那一撮曾經剃光的地方也長出幾厘米的新發。
文宜嘴上回應着盛堂信關于幼時學畫的事情,眼睛也回望過去。目光交彙的一瞬間,他率先在盛靈的火熱攻勢敗下陣來。
但盛靈并沒有這麼覺得,她隻覺得奇怪,這人看了一眼就像觸手一般縮回去,定有古怪。
盛堂年把他安排在自家的一樓的次卧住,和盛靈的房間正好是上下樓。更深露重,盛靈披了件厚厚的外套敲響文宜的房門。
他房間裡沒開燈,黑乎乎一片。聽到有人敲門,他以為是盛堂年,穿了件睡衣就來開門。
看到盛靈,他吓了一跳。也許是今天幾家大人反複提到“哥哥”這回事兒,他也端起哥哥的架子教訓起盛靈:“你心真大,這麼晚了還敢來找異性。”
盛靈毫不嘴軟地回擊:“不都是我哥了嗎?晚上一起吃個夜宵也沒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