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啟刀去到洞口處,已經背朝泉池盤腿坐下,先觀察了一番白石洞中的情況。時間已經過去好一陣子,他知道毛小豆行動不便,換衣服需要一些時間。不過,按照他的估計,毛小豆現在應該已經進入池中了。白石洞看起來也一切正常,無任何異狀。于是他也準備閉目調息。不想,剛閉上眼,就聽到毛小豆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風啟刀立即起身,閃身到了泉池邊。然後看到毛小豆坐在池水上,無奈又苦惱地看着他。
“小豆,這是怎麼了?”
“我也不知道啊,我沉不下去。進了池中就隻能這個樣子。”毛小豆頗感無奈地說完,聲音已經不由自主帶上了一絲哭腔。好不容易尋到了伸筋續斷草,好不容易到了白石泉邊,結果,這泉居然不然她下去泡?毛小豆有些急了。
風啟刀蹲在泉池邊,看着泉水,也是一臉不明所以。看到伸筋續斷草還未放進去,于是把囊袋拿起,說道:“先把神草放進去試試。”說完,把袋子裡的神草連着那顆丹藥倒進了池中。
碧草和丹藥漸漸在水中消融了。整池泉水,變成了微微泛着熒光的碧綠色,其中還夾帶着絲絲紅光,無數微小的結晶體浮動在水中,晶亮晶亮的。
看起來,是這池水無疑。
但毛小豆還是沉不下去,隻能浮在水面上幹着急。
“為什麼風前輩,可以泡這個泉水,我卻泡不了?難道、難道,因為我是女子?”
“小豆,先别急,肯定不是這個原因。無論神草也好,還是白石泉,都不是普通俗物,肯定不存在男女有别。”
風啟刀想了想,朝毛小豆身上擲去一道靈力,看能不能把毛小豆用靈力“壓”入水中,如果這樣行得通,他就可以用靈力把毛小豆“封”在水中。
但沒有效果。
風啟刀收回靈力,面色漸漸凝重起來。
風啟刀也十分納悶。是啊,為何風前輩可以在池中順利獲得療愈,而小豆不行呢?若說區别,除開男女,他們最大的區别就是一個有修為,一個沒有。想及此,一個不太好的猜測浮上風啟刀心頭。
“小豆,我猜,會不會因為你沒有修為所緻?或許這個白石泉,需要運用自身修為,比如氣沉丹田,才能克服泉水的浮力。”
毛小豆一愣。這倒是個說得過去的理由。可是,可是,不是剛才還說這白石泉不是俗物嗎?怎麼又論起有修為和無修為的區别了?
“你确定真是這個原因?”毛小豆希望不是。
“不确定。但,可以試一試。”風啟刀有些猶豫,繼續說道:“隻是,這樣一來,我也需要下到池中,不知小豆你介不介意?”
毛小豆連忙搖搖頭,道:“不介意,不介意。我怎麼會介意,這個泉池又不是我一個人的。”說罷,連忙從水面上滑到一側。
風啟刀知道毛小豆理解錯了他口中所說的介意,但看毛小豆已經挪過去,兼之池面上薄霧蒸騰,視線朦胧,想了想,也就不再拘結,站到泉池的另一側,準備把外衫脫下。
隔着有些朦胧的霧氣,毛小豆還是能夠看到風啟刀的舉動。然後才反應過來,連忙背過身去。
風啟刀身着中衣進入池中。在踏入池中的瞬間,就感到一股莫大的阻力自水下傳來。這果然不是一池普通的泉水。風啟刀連忙運轉修為,聚氣于丹田,然後便可以如常進入池中了。泉池深及他的胸口,但池邊有些突出的寬闊石台,可以坐在上面。風啟刀看看不遠處背對他的毛小豆,朝她走了過去。
聽到後面傳來的水波聲,毛小豆立即轉過身來,随即露出驚訝的表情:“風啟,果真如你所說,需要氣沉丹田?”
“看來确實如此。”
毛小豆頓時像棵蔫了的植物般,無精打采地說道:“那看來這白石泉隻歡迎有修為的人。”
“不一定,我們先試試看。”
風啟刀已經走到毛小豆面前,伸出雙手,扶住她的雙肩,借着自己氣沉丹田變得十分穩健的下樁之力,将她往水下一按。毛小豆很輕松地就沒入了水中。但很快,她的下半身就朝後浮了起來,因為肩膀還被風啟刀按住,眼見着就要朝前倒翻進水裡。風啟刀連忙放開她,讓她自然地浮起來。
毛小豆尴尬地看着風啟刀,不知該不該笑一下。
風啟刀微微蹙眉。這是用力點沒有找對?想了想,把毛小豆拉到池邊,再一次,扶着她的肩膀,把她按進池中,直直坐在水下的平台上。這次受力點垂直向下,加之毛小豆被固定在石台上,倒是沒有再浮起來。
這樣看來可以。
但是,毛小豆一點都開心不起來。因為這樣一來,風啟刀就隻能定定地站在她對面,還要一直按着她的肩膀。且不說這個姿勢,兩個人面對面大眼瞪小眼多少有些尴尬,就說以這樣的姿勢連站七七四十九天,任誰都受不了吧。風啟刀倒暫未說什麼,也許還在思考其他方法。但毛小豆是一刻鐘都耐不住了。想她不過就是為了泡藥泉治殘手,卻最終演變成如此複雜甚至滑稽的場面,心裡過意不去的同時,也生出些憤憤不平來,再一次産生幹脆拉倒不幹了的想法。心裡這麼想着,就再也不能同先前那樣安坐不動,稍稍動了一下,原本坐得筆直的上半身斜了一點。水下的浮力找到一個用力點,就同自上而下的壓力對抗起來。
兩股力對抗的結果就是,毛小豆的身體,整個兒地以坐着的姿勢朝前漂去。
眼見就要撞到風啟刀了。為避免膝蓋抵到風啟刀身上,毛小豆忙把腿分開,讓身體平平地撞過去,結果就變成,雙腿正正夾在風啟刀腰側。
尴尬的姿勢,讓兩人俱是一愣。還好風啟刀反應比較快,連忙把扶着毛小豆雙肩的手一收,讓毛小豆的身體自然地先靠到他的身上,然後按照剛想到的方法,迅速攬住她的背,帶着她在水中一轉,自己坐到石台上,讓毛小豆坐在他的腿上,同時又抽出一隻手來壓住她的膝蓋。
碧綠的池水直沒過兩人的鎖骨,在兩人眼皮子低下蕩來蕩去。那都是他們剛才那番動靜引發的。兩人一時都沒說話,隻靜靜對視着。稀薄的霧氣在兩人相距很近的臉孔面前浮動,但很快就會被兩人的呼吸吹散。是了,現在這個姿勢,相較之前的,好多了。至少,風啟刀可以坐着。隻是,毛小豆要被他抱着。否則,隻要他的一隻手松開,要麼她的上半身,要麼她的下半身就會浮起來。
池水漸漸恢複平靜。但坐在泉池中的兩個人,兩顆慌亂的心還沒有完全平複下來。尴尬加慌亂,讓兩人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甚至連視線都無法從對方臉上移開。在這個時候,似乎無論做什麼動作,都隻會平添尴尬而已。
不就是為了治殘手嘛,何至于如此呢!
半晌,風啟刀才微微垂下視線,輕聲道:“這樣,似乎好一點。隻是,要委屈你了。”
毛小豆也垂下了眼眸,輕聲道:“不,不委屈。是,是,太麻煩你了。要你,陪着我一起受罪。”
“我沒關系的,小豆,隻要你能好起來,這不算什麼。隻是,你别介意這個姿勢。”風啟刀已經漸漸冷靜下來,能夠正常說話了。“如果不這樣抱着你,恐怕就隻能用靈索把我們綁在一起了。但那樣,肯定很不舒服。”
“嗯,我明白的。你放心,我不介意的。”
“小豆,我有個想法,要不我讓你睡上一覺。之後,我也會在水中調息靜心。四十天後,我再讓你醒來。你看如何?”
毛小豆連忙點頭同意。這樣就再好不過了,可以避免很多尴尬。想必,風啟刀也是這樣想的。
風啟刀緩慢移動壓着她背部的那隻手,然後飛快地移出水面,在毛小豆後頸處擊了一下。又迅速落回水裡,固定住她的上半身。
毛小豆已經睡過去了,臉枕在風啟刀的肩膀上。
風啟刀一顆緊張不已的心,這才真正放松下來。
稍後,他又幫兩人調整了下姿勢,确保毛小豆不會有哪裡被壓迫到,他也能坐得比較安穩,這才靠着背後的池壁,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