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鹿，你來了？沒讓你等太久吧？”

雪鹿自是沒有說話，隻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然後偏過頭，眼角觑着自己的後背。

夜無虞反應過來，立即躍到雪鹿背上，抱住了鹿脖子。

雪鹿站起來，立即在雪原上奔跑起來。

過了很久，雪鹿跑進一片雪山谷地，穿過谷地後，又繞過一片雪山，最後進入一個冰洞。

同前次一樣，原本黑暗無光的冰洞，等雪鹿走進去後，就亮起了微微白光。

這是個小冰洞，進去後立馬就到頭了。雪鹿在冰洞盡頭卧下。夜無虞立即從鹿背上下來，坐到雪鹿面前，将手中的聖雪晶蓮遞過去，說道：“雪鹿，雪鹿，聖雪晶蓮我給你帶來了。”

雪鹿漆黑的眼睛看着夜無虞，然後溫和的男子聲音在冰洞中響起：“有勞姑娘了。那在下就收下了。”突然出現一道白光，白光掃過夜無虞手中的聖雪晶蓮，轉眼，晶蓮就不見了。

夜無虞朝四周望望，卻什麼都沒有發現。

溫和的男子聲音又開口說道：“按照約定，在下現在就應把鹿角贈予姑娘。隻是，姑娘有所不知，”聲音停頓片刻，才帶着幾分似是難為情說道：“取鹿角是很疼的。”

夜無虞：“……”

夜無虞隻覺自己的腦子突然斷線，頓時不知該如何接話，不明白雪鹿是什麼意思。想了想，才試探着說道：“那，還有什麼是我可以為你做的嗎？比如，能夠幫你減輕疼痛的事？”說完之後，夜無虞莫名地有些忐忑，不知會聽到怎樣的回複。

空氣靜默了一瞬。似乎雪鹿也在思考怎樣回答。片刻，溫和的男子聲音說道：“那日，姑娘用梳子為在下整理儀容，在下覺得甚好。”

夜無虞等了一會兒，聲音再沒說其他的，頓時放松下來，連忙掏出木梳，坐近一些，道：“那我今天再給你梳梳。”說完，便像那天一樣，從雪鹿耳根後的柔軟細毛開始，輕柔又仔細地開始給雪鹿梳毛。

雪鹿的毛不僅厚實細密，而且十分幹淨，一塵不染。

夜無虞靜靜地梳理着鹿毛，從耳背，一直梳理到脖頸。

雪鹿已經閉上了眼睛，靜靜地享受着，樣子看起來十分惬意。

時間靜靜流淌。

待梳理完了鹿脖子上的毛，因為雪鹿身上的毛太厚，小梳子梳不了，夜無虞想了想，于是又重頭開始，從鹿耳朵背後的軟毛開始梳。

柔軟的鹿耳朵這次動了動。緊跟着，雪鹿睜開眼睛，偏過頭，靜靜注視夜無虞。

夜無虞打了個哈欠，剛想說什麼，便已經握着梳子倒在雪鹿身上，睡了過去。

這一次，幾乎是睡着的瞬間，夜無虞就開始做夢了。她在夢中睜開眼時，眼前已經站着之前見過的那個白衣勝雪的大眼睛男子。

男子見夜無虞醒來，淡淡笑着說道：“夜姑娘，你醒了？”

雖然有些不明所以，但夜無虞還是答了一聲“嗯”。

男子說道：“姑娘既已兌現承諾，在下也應兌現對姑娘的承諾了。”男子說完，伸出右手，指尖輕輕勾動，夜無虞一直放在身上的那隻水晶寒玉盒便從懷中飛了出來。飛到男子身前，盒蓋自動打開。這時，男子的頭上突然出現一對高高揚起長着杈枝的呈藍色晶體狀的鹿角。男子的手指隻輕輕對着鹿角一揮，一截鹿角便脫落下來，緩緩飛進了水晶寒玉盒。男子頭上的鹿角也已經消失不見。

水晶寒玉盒合上蓋子，又緩緩飛回夜無虞懷中。

男子淡淡笑着說道：“鹿角在下已贈。在下還想向姑娘求一物，望姑娘能贈予在下。”

夜無虞忙道：“多謝公子相贈鹿角。不知公子想要什麼？我定當相贈。”

男子笑起來，說道：“姑娘先前為在下整理儀容的梳子甚好，在下想請姑娘相贈。”

夜無虞發現梳子還握在手中，連忙雙手捧着梳子遞上前，說道：“公子言重了，不過一把梳子而已，相贈的話實在是讓公子見笑了。還請公子收下。”

男子接過夜無虞手中的梳子，放入了自己懷中。

小小的一方洞穴中，光線柔柔淡淡，透着一片如夢似幻的美。

白衣勝雪的男子靜靜看着夜無虞，仿似還想說些什麼，但轉身看看洞外，又終是覺得時間易逝，許多想說的話已經沒有時間說。最終，隻是再次淡淡笑起，說道：“姑娘，時間已經不早，在下即将告辭。待姑娘醒來後，出此洞，往南，出山谷，然後一直往東，便能回去了。姑娘，保重。在下，這就告辭了。”男子說完，身影漸漸朝後退去。

夜無虞走上前去，還想再說點什麼，但男子的身影已經完全消失，洞中瞬間又恢複黑暗一片。夜無虞一驚，醒了過來。仍同上次一樣，洞外天光已經亮起，洞中隻剩了她一人，雪鹿早已經不見。

夜無虞回想夢中情景，連忙從懷中掏出水晶寒玉盒。但是盒蓋已經密封打不開，但能感覺得到，盒子裡已經裝入了東西。又連忙摸了摸身上，發現梳子也已經不見了。這才驚覺，夢中所發生的一切，是那樣神奇。而最令她印象深刻的，莫過于男子最後看向她的眼神，仿佛有許多的欲語還休，但最終所有想說的，都隻化作了一抹淡淡的笑。

夜無虞裝好水晶寒玉盒，走出冰洞。第一次覺得，山間的積雪，在漸漸升起的日光的照射下，竟白得有些晃眼。

夜無虞喚出赤蛟劍，按照雪鹿指示的方位，馭劍離去。

半個時辰之後，茫茫雪原上出現了一個小小的黑點。那個黑點應該也看到她了，已經馭刀朝她飛來。

兩人在空中相遇。風啟刀笑着迎向夜無虞。

“事情可還順利？”風啟刀問道。

“嗯，一切順利，雪鹿已将鹿角贈予我了。風啟，我們現在就趕回去吧。”

“好，我們現在就走吧。”

兩人分别馭器，齊首并行，疾速往南而去。

剛啟程沒多久，夜無虞便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看。廣袤的雪域，四周除了茫茫白雪，以及雪地發出的耀眼銀光，什麼都看不到。但夜無虞總覺得，似乎有一雙又黑又大的眼睛，此時正默默置身某處，靜靜看着她，目送她離開。

“無虞，沒事吧？”風啟刀在一旁問道。

夜無虞轉回頭，說道：“沒事，就是最後看看這片雪域。”

風啟刀沖她一笑，不再問什麼。兩人于是專注地朝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