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子蒙萬萬沒想到，自己本來隻是逞一時口舌之快、想像平日那樣逗一逗衛觀頤的，誰知衛觀頤竟反常地應了下來，這倒讓他有些騎虎難下了。

其實衛觀頤自己也吃了一驚，明明心裡想的是“不行”“不好”“不可以”，可他的嘴卻不知為何逆了心意，竟開口答應了。

童子蒙知道，衛觀頤平日都是自己洗的澡，雖然隻是簡單地用帕巾擦拭身體，但用時也不短，可即便如此，他也堅持不要别人服侍。也不知他是因為害羞，還是雙腿受傷的原因，令他覺得自卑？今日衛觀頤既肯答應自己幫他搓背，估計也是真的想要好好泡個澡吧？

童子蒙這麼想了之後，便故做鎮定地清了清嗓子，問道：“那……我先幫你把頭發弄幹？”

他這麼問，既是在幫衛觀頤争取反悔的時間，也是在幫自己争取跑路的機會，因為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其實就是有色心沒色膽的慫貨一個，平時嘴上撩撩無所謂，但怕真見了“春光”後，會讓他“觊觎哥哥”的醜陋無所遁形。

孰料他替衛觀頤想得周到，衛觀頤卻道：“等洗完澡再弄吧，省得一會兒又要打濕。”

童子蒙，“……”

完了，把自己玩進去了，童子蒙急得如坐針氈，卻也隻能硬起頭皮道：“哦，好，那……那個衣服……”

“衣服我自己脫就好。”衛觀頤臉上的紅暈已經蔓延到了脖子根上。

“哦……那你先脫着衣服，我去讓丁管家再送些熱水過來，順便去幫你取身幹淨衣服來。”童子蒙說話的同時，将衛觀頤的頭發绾到了發頂。

“嗯，好。”衛觀頤也覺得脫衣服的時候童子蒙還是出去為好，要不然感覺太别扭。

童子蒙幫他绾好頭發就退出去安排，等到覺得衛觀頤應該把衣服都脫好了，才又折回浴室去。

他進去後見衛觀頤身上蓋着一件長衫，遮擋着隻穿了一條亵褲的身體，坐在素輿上似在看下人往浴桶裡倒水，實則在走神。

童子蒙進屋以後，下人們就退了下去，他把幹淨衣服放到屏風上搭好，問衛觀頤：“我抱你進去？”

衛觀頤紅着臉點點頭，卻緊拽着長衫不撒手，直到入水以後，才讓童子蒙把已經濕透的長衫拿開。

“你已經很久沒有泡過澡了吧？”童子蒙坐在他身後，用木瓢舀起一勺水，淋在衛觀頤光滑的脊背上。出獄後的這段時間，衛觀頤的身體複原得還算不錯，身上不再瘦骨嶙峋，慢慢長了些肉起來。以前那些慘不忍睹的傷口也陸陸續續脫了痂，隻留下淺淺的淡粉色印迹。

“嗯，以前身上有傷，不敢泡太久，再加上進浴桶的話，我腿腳也不方便，所以隻能坐在素輿上用水将就着擦拭一下。”

童子蒙把皂角遞給衛觀頤，讓他塗抹前面，他則将手輕輕覆蓋在衛觀頤的後背，幫他輕輕搓着背，“今天難得泡一次澡，那就多泡會兒吧，熱水管夠。”

童子蒙努力找着話題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但他的手一碰到衛觀頤的後背，就感覺浴室裡的空氣越來越悶，悶得他有些喘不過氣。

衛觀頤也沒比他好到哪兒去，不但耳朵紅、臉紅、脖子紅，全身上下都紅透了，活像一隻煮熟的蝦。

童子蒙見他身上那麼紅，以為是自己沒有拿捏好手勁，擔心道：“我搓痛你了麼？”

衛觀頤不知他為何這樣問，老實回道：“沒有，剛剛好。”

“那難道是水溫太高了？你身上都紅透了。”

衛觀頤，“……”這人怎麼傻乎乎的，看不出他其實是害羞了麼，“可、可能有點兒吧。”

“那需要加點冷水嗎？”

“不、不用了。”

兩人又陷入新一輪尴尬的沉默。

“呃……那個……水裡面有皂角液已經髒了，要不……我幫你把髒水放掉？再給你兌新的熱水沖一沖？”童子蒙搓完背後有點手足無措，更是不敢轉到衛觀頤的前面去，怕被衛觀頤看到他身上出現的尴尬反應。

“……好……”衛觀頤在浴桶裡緊緊抱住自己蜷起的腿，下意識想要遮羞。

童子蒙彎腰取掉位于浴桶下方的木塞，讓桶裡的水順着小水槽流到屋外去，接着又用木勺舀起旁邊木桶裡的幹淨水一勺一勺淋在衛觀頤的身上，直到把木桶裡的水全部用完，童子蒙才道：“我抱你起來？”

“你……要不先拿個大被單過來把我裹上？我、我怕着涼。”

衛觀頤其實是害羞，但這樣也正合了童子蒙的意，童子蒙說了聲“好”，找來一張大被單将衛觀頤團團裹嚴實了，才将他從浴桶裡抱起再放上素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