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所有疑點都已理順拉通,那童子蒙自然就更加成竹在胸,接下來就看他如何将那幾個貪心不足蛇吞象的人玩弄于股掌之間吧。
衛觀頤知道童子蒙去參加了集雅會,集雅會裡的人他大多都認識,隻是往來得少而已。不過那些人的脾性他多少還是有些了解,便對童子蒙做了較為詳細的人物分析,比如:
哪幾個是面服心不服,隻是暫時屈于三王爺的淫威之下的,這類人可以多去跟他們打打交道,以後說不定會成為他的暗中助力。
另外還有一些牆頭草,風吹兩邊倒,隻需跟他們保持基本的利益關系就好,盡量不要得罪。說不定等到三王爺勢危那天,這些人還無需等他們出手就提前先去落井下石一番,到時他們再借力打力,還可事半功倍。
最後剩下的,也是最難搞定的那幾個,就是三王爺的忠實走狗了,這幾人平日對三王爺唯命是從,三王爺指東他們絕不往西。但若是能找到機會從内部去分化瓦解,說不定到時對三王爺的打擊反而比前兩類人的效果更好。
聽衛觀頤提起這一茬,童子蒙便想起一人,遂問道:“對了,三王爺身邊的那個黑衣侍衛,你對他又有多少了解?”
童子蒙現在一想到當初見衛觀頤時脖子上那道深深的勒痕,他就恨不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衛觀頤蹙眉想了想,“你說的應該是他的那位近侍吧,好像打小就跟着三王爺了,是不苟言笑的一個人,至少我從沒見他笑過,武功路數也看不出是哪一家的,但對三王爺可謂絕對的衷心。我聽三王爺似乎喚他……元興?”
“元興?”童子蒙點頭記下了,接着又問:“現在那位陳尚書,聽說是三王爺的表舅,那三王爺他母妃在宮中的勢力又如何?”
“先皇在世時,珍貴妃就因豔壓六宮而恃寵生驕。先皇對她和三王爺都甚是寵愛,哪怕三王爺做一些惹人非議的胡鬧之事,先皇也睜隻眼閉隻眼。”衛觀頤提起先皇時,小心翼翼地觀察着童子蒙面上的表情,見他對此似乎并沒有什麼特别的反應,才又繼續道:“可珍貴妃貴是貴,手上卻沒什麼實權,金銀珠寶、房樓地契雖然她想要就都能得到,但那些東西都是過明帳的,每一筆賬都在皇後的眼皮子底下清清楚楚、一目了然,隻是皇後從來不扼着她而已。
她家的那些親戚,之前也沒有誰在朝中當過什麼大官,就包括現在這個陳尚書,雖說是她表親,但也是表了好幾層的遠親。陳尚書是一步一步從低層做起,靠他自己的努力辛苦爬上來的,并非是沾了珍貴妃這門皇親國戚的光才有的現如今的地位。而且,他的尚書之位還是在先皇駕崩以後,由新皇将他提上來的。”
童子蒙聽了衛觀頤的描述,心裡有了結論:原來那對母子在他那皇帝老子眼裡也不過是兩個繡花枕頭而已,隻是沒想到,這新皇對他娘倆兒竟然還挺不錯。
衛觀頤見他像是有十萬個為什麼要問,忍不住道:“你不是說今日要早些出門的嗎?你這一個接一個的問題,要問到什麼時候才出得了門?”衛觀頤說着話,走去門邊将大氅取下來披在他身上,直接攆人了。
今日童子蒙要和太後一起去護國寺接他外祖下山,兩人的心裡其實都有些緊張,也不知老爺子在知道童子蒙就是失蹤十多年的慕卿後,反應會是什麼樣?
“觀頤,你見過我姨母和我的母親,她倆真的長得很像嗎?”童子蒙出門前還是忍不住多問了一句。雖然他跟他太後姨母已經在密園碰過兩次頭了,但兩次見面時中間都隔了道屏風,他并不知道他姨母長什麼樣子,而母親的形象也已模糊不清,所以他知道自己肯定會忍不住把對母親記憶的追溯投射到他姨母身上去。
衛觀頤理解的心情,捏了捏他的手道:“嗯,長得有七八分相似,隻是太後畢竟身在後位多年,身上難免多了些屬于上位者才有的壓迫感。但她本人卻是非常慈愛的,你見了她以後,隻會對她生出敬意,不會生出懼意,你盡管放心好了!”
童子蒙知道衛觀頤說的那種壓迫感,之前他第一次見姨母的時候,隔着屏風就已感覺出來了。他其實并不是怕姨母那太後的身份,他隻是近情情怯而已,現在反而還心疼起這個原本該被爹爹呵護在手中一輩子的柔弱女子,不知扛過多少委屈,才打磨出這一副刀槍不入的盔甲來?
可她的“強”,隻要一遇到他外祖,依然是那樣的不堪一擊。他希望,以後能通過自己的努力,讓外祖消除對姨母的誤會,并能彌補上這些年來因他母親所造成的他們父女之間的親情缺失。
童子蒙到達護國寺的時候,遠遠就聽見了寮房那邊傳來外祖那聲如洪鐘的吼聲,寮房外圍了一圈黑衣人,見他來了後卻沒有人出手阻攔。
“老頭我說了不回去就不回去,你别又想着法子來蒙我。前兒個你家那小崽子跟我說起這件事,害得我白高興了一場,但我事後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丢了十幾年的孩子怎麼可能說找到就突然找到?結果你倒好,今天又拿這件事來糊弄我,我絕不會再上第二次當的!”
童子蒙現在的身份的确還不能曝光,上次皇帝因為想哄老人下山,才大膽把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結果哪曉得沈老高興得管不住嘴、逢人便說,好在是在護國寺裡,出家人不染紅塵事,但也害得太後趕緊采取了應急措施,把這個消息給迅速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