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沒有提前做功課?畢業這麼多年過去,食堂是不是出了很多新花樣?”
落日餘晖灑在飄滿花瓣的小徑上,蕭恪偷偷牽起了餘笙的手與她十指緊扣,晚霞映照着他們的側臉泛起羞赧的紅色,他們的身影也被無限拉長,暧昧交織在一起。周圍結伴走過風華正茂的少男少女們,說說笑笑地路過餘笙和蕭恪,不時竊竊私語,似乎在疑惑他們的身份,也在猜忌他們的關系。落在孩子們眼中極為豔羨的這對情侶,倒是不太在意那些打量的眼光,反而在他們清澈的眼眸和洋溢的青春裡,看到了當年的自己,不由感慨萬千。
“嗯,暫時保密。”
聽到蕭恪這樣的回答,餘笙反而笑了,她清楚地記得少年時的蕭恪向來一本正經,才不會費心設計什麼所謂的小驚喜,或是故意保持沉默,調皮地稱之為秘密,如今反倒是随着年齡的增長,越發有活力和人情味了一些,仿佛在時間的洪流之中,隻有他在逆生長。
“是嗎?我還挺想念食堂的蛋包飯的,那時候窗口限量供應,必須一下課就跑來排隊才能吃得上。”餘笙嘴裡喃喃自語着,卻沒聽到蕭恪的回應,便歪着個頭,湊到了蕭恪的臉前,擺出疑惑的模樣,“幹嘛不說話?”
蕭恪突然頓住了腳步,頗為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淡淡笑道:“想給你驚喜還真是件難事。”
“……我,我預判了你的驚喜?”
餘笙的腦海裡迅速回顧剛剛的對話,也有些犯了難,畢竟她想到什麼就直接脫口而出了,哪裡想到會直接戳破蕭恪特意準備的驚喜!難不成他準備的晚餐就是蛋包飯嗎?她記得自己愛吃的美食一籮筐,沒在蕭恪面前單獨提起過自己的最愛是食堂的蛋包飯啊……
看着餘笙微蹙着眉頭思考的犯難模樣,蕭恪的嘴角都快壓不住了,他擡手用食指在餘笙的鼻頭上點了點,語氣輕快道:“算了,這也算是種心有靈犀吧。”
等節目組跟随着餘笙和蕭恪一起來到食堂時,學生們已經散得差不多了,隻有零星有幾個孩子結伴在小賣部附近徘徊。蕭恪拉着餘笙徑直走到特色窗口前,彎腰向玻璃窗口探過頭去。
“叔,我預定了兩份蛋包飯。”
穿着白色廚師服的飯堂大叔似乎已經等了很久了,見蕭恪露了面,頓時喜笑顔開,招呼着自己的同事去取餐,轉過身來時又特意打量了站在蕭恪身後的餘笙幾眼,笑容慈祥:“小餘笙,還記得我嗎?”
“叔叔你還在學校工作呀——”餘笙一見是熟人臉,下意識就甩開蕭恪的手擠到了他身前,扶在取餐口邊沿,歪着個腦袋跟一窗之隔的打菜大叔搭話,還興緻勃勃地跟蕭恪介紹自己跟大叔的淵源,“上學的時候我動作太慢,總是搶不到蛋包飯,叔叔知道我喜歡吃,隻要我提前跟他打聲招呼,他都會好心幫我留一份!”
“我哪有那麼大權力給你開後門兒呀——都是某人背着你提前來排隊刷好卡,讓出自己吃蛋包飯的名額,拜托我轉交給你的。”大叔笑着沖蕭恪使了個眼色,目光在這對郎才女貌的佳人之間流轉了一番,頗為欣慰,“來,兩份蛋包飯——小恪,拿好了啊。”
蕭恪微微點頭向食堂大叔緻意,一手端起一盤蛋包飯,便領着餘笙選了處不引人注目的角落入了座。
“趁熱吃吧。”
剛出爐的日式蛋包飯呈現出誘人的金黃色,表面光滑細膩,微微冒着熱氣。蛋皮薄而柔軟,宛如綢緞一般覆蓋在飽滿的米飯上。蕭恪動手幫餘笙切開蛋皮的一瞬間,輕輕溢出的蒸汽帶着濃郁的黃油香氣和淡淡的蛋香撲鼻而來,裡面包裹着粒粒分明的炒飯,混合着嫩滑的牛肉塊和脆口的胡蘿蔔丁,上面還淋了一層濃稠的番茄汁,酸甜的口感在蛋皮的軟滑之中又融入了酸酸甜甜的口感。
美食在前,方才的愁雲頓時被餘笙幹淨利索地撥開,直接一口将蕭恪遞來的一大勺蛋包飯全部暴風吸入。
“好吃嗎?”
“嗯。”
餘笙鼓着個腮幫子點了點頭,望着蕭恪那少見的溫柔神态,不由又惦記起剛才食堂大叔所說的話,多少有些意外又百思不得其解——隻不過是一頓蛋包飯而已,她又不是那種買不到心愛玩具就滿地打滾的小孩子,向來對這種瑣事毫不上心的蕭恪幹嘛要做這種費力不讨好的事情?就算厚臉皮以為蕭恪對自己有意思,但回想下那時候兩個人的相處氛圍,似乎又還沒有到暧昧的地步……
蕭恪這個人啊,還真是難以琢磨。
“還是那時候的味道嗎?”看着餘笙吃得津津有味,蕭恪也開始慢條斯理地用餐。
“其實我已經記不清學校的蛋包飯到底是什麼味道了,但奇怪的是,當你把這份蛋包飯擺在我面前的時候,久違的滿足感好像立刻充盈了我的全部期待,我就知道味道什麼的已經不重要了……不過我記得我們倆幾乎沒有像現在這樣,單獨在同一張餐桌上吃過飯吧?如果能夠回到當初将這部分記憶一并填補,我想此時此刻一定會覺得更幸福。”
餘笙一手托着腮,頓了頓手中的動作,不緊不慢地擡起那雙極為迷人的笑眼,靜靜地注視着對面泰然自若回望她的男人。
“嗯,當時都是和話劇社一大幫同學一起,而且我們除了對戲,也基本不會過多介入對方的私生活,更何況除了話劇社這條唯一聯系的紐帶,我們在學業上或是其他方面也沒什麼多餘的交集,可以說是半生不熟的關系吧。”蕭恪知道這是餘笙在為提出方才的疑惑作鋪墊,但也隻是故作鎮定道,“我以前更習慣一個人獨處,但今天穿上十六七歲的校服,跟你面對面坐在食堂裡談笑風生,倒覺得這樣好像也還不錯。”
話畢,蕭恪便垂眸專注在自己面前的蛋包飯上,似乎在回避同餘笙那雙明眸的對視。
“我對角色的解讀,源于将自己完全融入在五彩斑斓的生活裡體味人間百态,而你恰恰相反,或許是因為有一顆在任何嘈雜的環境下,都能夠心平氣和沉澱自己、塑造自己的心,你才能真正揣度到每個角色的獨特之處,哪怕是細微的差别也能被你生動地演繹,這也是我最佩服、最欣賞你解析角色的能力更深刻、更精準的地方。”
那隻托腮的手慢慢垂落下來,覆蓋在蕭恪握勺的手背上,仿佛在給蕭恪最溫柔的肯定,然後又莞爾一笑,突然話鋒一轉——
“所以你那時候就對我心動了嗎——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