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對視了幾眼,他們都不知道這個時候會有誰來。
“誰啊?”宋元香喊了一聲,同時警惕心起,在還沒完全了解這個世界前,她其實還不是很想見人。
她慢慢走到門口,從門縫裡往外瞧,但天色已經暗下來了,外面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她不動聲色地又問了一聲。
自家屋裡還躺着一個陌生人,她腦子裡瘋狂運轉着要是被人看到了該怎麼解釋。
“元香,是我,阿蓉。”一道有點熟悉的女聲怯怯地的響起。
“是阿蓉姐!”三喜小聲叫道。
阿蓉?原身大伯宋良貴的女兒宋阿蓉?
宋良貴育有一子一女,大女兒就是宋阿蓉,今年也是十六,小兒子叫宋壯實,今年七歲,跟三喜同年。
阿蓉因為跟元香同齡,兩人從小就玩在一起,感情很好。
逃荒路上還是她見元香她們實在餓得不行的時候,偷偷将自己的口糧分給了原身,她們仨才能撐到許家村。
這事兒被大伯母發現過,當着她們的面直接打了阿蓉一巴掌。
宋元香感念她的好,所以聽見是阿蓉的聲音就給她開了門。
站在門外的阿蓉身量跟她差不多,人也是瞧着偏瘦,怯生生的,眼睛不大,細細長長,令人無法忽視的是她臉上從眼角到顴骨那邊有個大半截手指長的灰褐色疤痕。
據說這是阿蓉小時候在廚房幹活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燒火棍被燙到的,因為這個,以前村裡不少人取笑她,給她取外号。
她也不太願意跟别人玩,村裡跟她關系好的也就元香一個了。
“元香,這給你,”門一開阿蓉就塞給了宋元香一個小小的布袋,她看着很緊張的樣子,說話的時候不看着元香,反而一直不住地往回看,“我爹娘不知道我來這兒,我得趕快回去了。”
“哎?這是什麼啊?你這就走了?”還沒等元香開口說什麼,阿蓉轉過身就匆匆走了。
元香一頭霧水,而且阿蓉臉上的表情......感覺挺複雜,她一時間看不懂。
她掂了掂這個麻布袋,分量不重,再打開來看時竟是已經舂好的糙米。
而急匆匆往家趕的阿蓉,今日在家聽到二果來她家說元香去山上挖野菜還沒回來,心裡擔心才想着過來看看。
那些糙米是平日裡她在家做飯的時候,每次将自己的口糧省下來一部分才攢了一點點的米,爹娘應該不會發現。
但她其實也不太敢跟元香說太多,比如她家的糧食是哪裡來的。
“你要是敢跟元香說就打死你。”她娘江翠娥臉上惡狠狠的表情自己一直記得,而且她也知道娘是真往死裡打自己,所以她不敢跟元香說。
元香看着拿在手裡不多卻覺得沉甸甸的米糧,心裡感動,關上門回頭跟跟二果和三喜說:“下次碰到你阿蓉姐要好好跟她道聲謝謝。”
這年頭,糧食可比人命還重要,也不知道她是怎麼從那不好相與的大伯跟伯娘眼皮子底下将糧食拿出來送到她們家的。
二果跟三喜開心地點頭,他倆覺得今天真是個好日子,先是阿姐帶回了肉,現在又有了米糧,要知道這兩樣東西他們都好些時候沒見過了。
甚至有種過年的感覺!
回了屋,宋元香将袋子裡的大米全倒進了陶碗裡,加了水準備淘米,還将裡面摻着的一些米糠給篩了出來。
看得二果直心疼,“姐,要不剩點米明天吃?今天咱們還有肉跟野菜吃呢。”
阿蓉帶過來的糧食其實也就不到一陶碗的量,三個人分也就......每個人小半碗。
“今天先吃頓好的,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宋元香頭也不擡地回。
可能是後知後覺,元香突然想起她爺奶了。
要是知道她要穿過來,她肯定早早就回村裡待在爺奶身邊盡孝了,這麼多年在外求學,跟爺爺奶奶的待在一起的日子都能數得過來,原本想着等工作了以後自己努力一把,把他們接城裡一起住,覺得自己還有時間......
但現在,哎,卻是沒有機會了,也不知道爺奶知道她不在了的消息該有多難過。
一想到這些,宋元香心裡就止不住地心酸。
二果能明顯感覺到自家阿姐情緒突然不好了起來,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了。
三喜蹲在地上整理着挖回來的野菜跟野蔥,聽到元香說要把米給全煮了,眯眼笑着,手腳也更麻利了起來。
二果搬來了柴火,宋元香架起了陶盆,裡面放些水,再把裝好米的三個陶碗放進去蒸。
家裡就一個陶盆,剛剛還用來洗臉洗手了,所以煮個粥才要這麼麻煩。
她想着家裡得壘一個竈出來,又掃了一眼屋子,想着這缺的家夥什還真多,什麼鐵鍋、菜刀、鍋鏟、木盆、掃帚、馬桶......
對了,還有最重要的!糧食!
一時間她都不知道從哪裡開始着手比較好,另外她還忽略了另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就是她現在沒錢啊啊啊啊啊!
腦子裡想着些亂七八糟的,寒冷的夜裡聽着柴火的噼啪爆裂聲,過了很久又好像沒多久,陶盆裡就傳來咕嘟咕嘟的冒泡聲。
宋元香煮的是米粥,她想着他們三個的身子是被狠狠餓過的,正好喝點粥先養一養胃,别一上來就吃幹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