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香正蒙着臉補覺呢,夜裡被鬧了這麼一遭,又自覺在阿允面前鬧了個笑話,昨日躺到床上後翻來覆去到很晚才入睡。
所以哪怕是外面吵翻天了也沒能将她喊起來。
倒是二果三喜一聽見聲音立馬爬起床,穿好衣服,迅速推開門出去。
他倆出門的時候還聽到元香迷迷糊糊地提醒了一句,“讓他們别動那攤子濕泥。”
“知道了!”二果/三喜應聲。
阿允已經起床在院子裡做早食了。
元香家的早食簡單,煮個米粥,再攤個野菜雞蛋餅就行。
看元香做了幾次後,阿允也看會了,加上每次他起得最早,就把這活兒接了過來。
“阿允哥,早!”二果三喜喊了聲,又一路帶風地往屋後頭趕。
一大早吵吵嚷嚷着的是宋善全的大兒媳陳氏,這兩日是她在元香這兒幫工。
雖是幫工,但每日陳氏來得比元香還要早,頗有把這兒當做一份自己的事業來搞的意思。
元香是真佩服她如此旺盛的精力。
照她的話說是因為她要來元香這兒幹活,現在家裡的活計交給了弟媳幹,弟媳雖然沒明說但正對她有意見呢,覺得她這麼先斬後奏的不厚道。
畢竟誰不想出來掙錢呢,在家幹的那些活兒又沒錢拿。
公公也不用她下地了,讓她好好把元香家的活兒幹好就行。
既然如此,那她所有的心思都得用在元香這兒,這能不來得早麼?
不然在家歇一會兒家裡人還以為她故意偷懶。
二果三喜跑過來的時候,就見陳氏正叉着腰,眉毛擰成一團,嘴裡不停地咒罵着不知道哪個喪良心的人。
另一個幫工這時也過來了,是宋長根的小女婿春來,他跟着妻子,還有丈人宋長根一家一起逃難到了這裡。
沒辦法,陳嫂子每日來得早,要是他來得太晚了,被元香看在眼裡,這不成自己是偷懶的那個了麼?
一見到平日幹活的地方變得亂七八糟的,他也是既震驚又生氣,忍不住跟着陳氏一起罵人。
看到倆孩子來了,怕帶壞了他們,這才住了嘴。
“二哥,怎麼會這樣啊......”
三喜怔怔看着眼前一團亂糟糟的情景,特别是那些原本曬幹了就能進窯爐的泥坯子,這些泥坯子裡面不少還是他們倆幫忙一起捏好,然後準備再給阿姐加工一遍的。
現在不少都被壓扁了成了廢料,三喜終于忍不住,小聲地哭了出來。
二果緊緊抿着唇,握緊了拳,他知道是誰幹的,肯定是他!肯定是他!
等元香迷迷糊糊地聽到三喜的哭聲,也知道自己這覺睡不下去了。
起床穿衣到了屋後頭,拍了拍三喜,元香歎氣:“怎麼又哭了?”
三喜見阿姐來了,小手指着那些壞掉的泥坯,聲音悶悶的,“阿姐,你看。”
陳氏見到元香,停下了收拾的手,怒氣沖沖地走過來,憤憤道:
“元香你快看啊,也不知道誰......”
“是宋良貴。”元香平靜道,“昨天夜裡趁我一家都在睡覺的時候來搗亂的。”
“什麼?宋良貴?我猜也是他!”陳氏雙手叉腰,沒好氣道。
春來也生氣啊,現在收拾不還得是他們來麼?這不是故意給人增加工作量麼?
元香跟她大伯的事兒他也有所聽聞,原本親戚跟親戚間有什麼龃龉、鬧矛盾,這在村子裡還挺常見的,但是這麼偷偷上侄女家的門下黑手的還是頭一次見。
這什麼人啊?要臉不要臉啊?
陳氏看着肅着臉沉默着的元香,氣哼哼的二果還有小聲抽泣的三喜,家裡唯一的男人還是個......傻的。
這怎麼能當得起事兒?
她心裡更加氣憤,宋良貴故意欺負孤兒弱小是吧?
她上前安慰:“元香,你别怕,我這就跟大夥說去,大家會給你支持公道的!”
“再不濟我讓我男人過來!”
“我可也想找人主持公道呢!”一道壓抑低沉的男子聲音冷不丁插了進來。
說曹操,曹操到,宋良貴被江翠娥攙扶着,右腿的褲管拉起,皮肉青紫,腫得老高,每走一步就龇牙咧嘴的,正一瘸一拐地過來。
阿允雙手抱臂,一路跟在他們身後,眉眼裡滿是不耐煩。
三喜一看到鐵青着臉的大伯,像是觸發了以前在大伯家不好的記憶,小臉吓得發白,也不抽泣了,隻一個勁兒的往二哥身後縮。
二果也瞪着宋良貴,對大伯他也是反射性地感到畏懼,尤其是他沉着臉的時候。
“三喜别怕,阿允哥過來了!”二果突然振奮地喊她。
三喜在二果身後微微露出一隻眼睛,見果然是阿允哥哥正慢悠悠地過來。
想起上次大伯被阿允哥哥就用一隻手給制服,害怕的情緒散了大半,小小的身子也挺直了些。
而元香看到宋良貴這幅慘樣,再看江翠娥時不時地還要朝後頭瞪上一兩眼,這下還有什麼不知道的。
聯系下宋良貴的腿傷,加上隐隐約約聽到的那鬼哭狼嚎般的殺豬聲,大概已經能腦補出昨夜阿允出手教訓這兩人,然後他們落荒而逃的場景。
元香想象得太過歡樂,原本不想笑的,但嘴角實在太難壓,一不小心就直接笑出了聲。
看到元香明擺着嘲笑自己的樣子,宋良貴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叫嚷道:
“宋元香,你别太得意!”
邊上的陳氏給也在看熱鬧的春來使了個眼神,意思是讓他去山地裡喊人,這宋良貴看這架勢一看就沒憋好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