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大夫從随身的藥箱裡拿了布巾擦了擦自己腦門子上的汗,扶着腰,喘着氣,問道:“落水的人......在哪兒呢?”
剛剛這漢子跑來他家喊他,說什麼山裡有人落水後昏迷不醒,讓他趕快去看一眼。
他一聽這人說有人落水昏迷,心裡就覺得這事情嚴重了。
要知道落水救人最要緊的就是得把堵在氣管裡的水給排出來,不然時間一長人就要給憋死了。
這些粗人也不知道懂不懂這些措施,要是耽誤了時間,就是大羅神仙來了也難救。
跟這漢子說了這些,他也愈發着急,一路拉着自己疾步趕來,路上就根本沒停過,遇到中間一段難走的山路,還是這漢子背着他過來,就怕趕不上,耽誤了人命。
宋向德見大夫來了,立馬招呼他,嗓音嘶啞,“許大夫,是我家,我家丫頭,落水,您快幫着,幫着看看。”
許大夫見衆人圍着,中間一女子坐在地上裹着外袍,白着臉身子還微微顫着。
不過他想人既然醒了,那這性命應該是沒什麼大礙了。
他讓春嬌靠在她娘身上,然後伸手給她把脈。
片刻後,他眉間微松。
“姑娘無甚大礙,如果身上要是有擦傷的話,老夫可以給開副傷藥,每日外敷即可。”
“好,好,要的,要的,多,多謝許大夫了。”宋向德經曆了一次人生的大悲大喜,人還沒完全松下來,開口說話聲音還有些抖。
背着許大夫來的那漢子就地歇了一陣,見春嬌沒事他也放下心,不過他臨走的時候春嬌還眼閉着呢,咋他回來就醒了?心裡有疑問這下就問出了口。
“那是多虧了元香,當時啊,她一直打春嬌肚子,讓春嬌把水吐了她就醒了。”一村人張牙舞爪的,一邊模仿着元香當時的動作一邊跟他解釋。
宋向德也附和道:“是啊,是啊,這次幸好有她,救了春嬌一命。”
許大夫聽了很感興趣,問道:“請問具體是如何施救的?”
村人原本是當閑話說的,沒想到許大夫會這麼認真的跟自己提問,心裡竟冒出了一絲緊張,這下更說不清楚話來。
“元香,她就是先......這樣......,然後......那樣......”
見面前人說不明白,不過說起元香這個名字,許大夫有印象,不就是上次那個賣給他暑蓣,然後家裡還有個得了腦疾的病人的丫頭麼?
他看向已經走在人群外的元香一家,心裡對這村人說的急救方法實在很感興趣,于是三步兩步地匆匆趕了上去。
“元香姑娘!”
元香回頭見是許大夫找她,笑着問了聲許大夫好。
“姑娘懂些醫理?聽村人說今日這落水一事多虧了你,不過他們提到的施救之法老夫不是很明白,是以特意向姑娘來請教。”許大夫拱手道。
“我哪懂什麼醫理?就是一些聽家裡長輩說過的土方子罷了。”
元香被許大夫這麼煞有介事地對待,又是“醫理”,又是“請教”的,一時倒有些不好意思。
接着她便把按壓跟吹氣的法子跟他細細講了,她想着多一個人知道說不定以後也能派上用場。
許大夫捋着胡須聽元香講完後,目光裡閃過驚歎跟詫異,然後又跟元香确認了好幾遍這具體的手法。
他自己行醫這麼多年,救治落水昏厥之人常用的法子就是讓昏迷者倒着身子然後擊打他的背部,又或者施針刺之。
元香姑娘說的這吹氣錘胸之法,他倒是從未聽說過,細細一想又覺得有一定的道理。
“老夫也算是孤立寡聞了,多謝姑娘賜救人良方。”許大夫感慨道,然後鄭重地朝元香拱手一禮。
這時又想起自己正好有一事要跟她細說。
他忽而将視線轉向阿允,見他面目紅潤,眼神清亮,一看就是身體恢複地不錯,已不似剛剛轉醒時的虛弱模樣。
如果是這樣的話現在提這件事也算是好時機,他想。
許大夫便道:“老夫上次離開姑娘家之後,對這腦疾之症進行了頗多的研究,翻閱了不少古籍病案,所幸的是,還真給老夫找到一例多年前的病案跟這位小哥症狀很是相似。”
“哦,真的?那病案上有治療之法?”聽他這麼說,元香立刻來了興趣。
原本在一邊等着的阿允此刻也把身體轉了過來,淡漠的眼神看向許大夫。
許大夫此時往阿允那兒湊近一步,擡手朝他的後腦摸去。
阿允眼神倏地一冷,身子一側,直接避開了他的手。
許大夫手還舉着,“這......”
而後他神色略顯尴尬地看向元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