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聞洲說不上來此時究竟是丢臉多些,還是恥辱更多些。他想閉上眼不再看這些對自己的身體眼冒金光的人,内心默默祈禱這次磨人的監察考抓緊結束。
他已經不剩什麼臉面了。
“成交。”
這時候哪管的上什麼公平不公平,頂着一衆羨慕嫉妒到要吃人的目光,秋念葵伸手将口袋裡滿滿一把巧克力都遞給“村長”小孩。她落在孩童身上的目光沒有其他人對“村長”這一稱謂的恭敬谄媚。
更像是看鄰居家哭鬧個不停的熊孩子。
正是這種過于稀疏平常,甚至和日常生活中沒什麼兩樣的态度,讓“村長”莫名親近秋念葵。
“哎呀你這麼客氣幹啥。”小孩興奮地張開手,寶貝地捧着一把幾乎要溢出手掌的巧克力,嘴巴往後努了努,秋念葵看到了弱柳扶風般的周越。
“這些地随便挑!我把那塊地一起搭給你!到時候多種點。”
說完,他便靈活地穿梭在人群縫隙中,三兩下躲沒了影。
沒占到便宜的女大學生們,也三兩隻做鳥獸散開,湊到自己心儀的“地”邊上,和守在原地的書記開始小範圍的讨價還價。
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減少,秋念葵松了口氣,直直來到方聞洲身側,果斷解開塞進他嘴裡的木頭,掏出兜裡的折疊水果刀割開束住他手腳的麻繩。
“我還以為你躲起來在暗中觀察。沒想到你先我一步深入敵營啊。”秋念葵彎腰,想将方聞洲扶起來,卻被他的體重拉扯得一陣踉跄,險些跪倒地上,而癱軟在地的方聞洲,仿佛一條待死的魚,隻有左右瞟動的眼珠勉強證明他還活着。
秋念葵猜到了什麼:“動不了?”
方聞洲眼珠動動,被迫張開後的嘴巴,不受控制地流出透明的涎水。
看來是真的動不了。
比起身高一米九,動都動不了的方聞洲,能喊能叫的周越被松開桎梏後和常人沒什麼區别。
“念念,你的外套能借我一下嗎?”周越一隻手捂在胸前,另一隻手擋住重點部位,羞澀地朝前女友紅着臉:“我、我不是跟着你來這裡的。我隻是出差順道路過這裡。”
周越的性子一如既往的别扭,秋念葵翻了個白眼,利落地脫下外套蓋住他的頭。
“待會找到機會你抓緊離開。”
給周越下了逐客令後,吃完巧克力的“村長”珍惜地舔着手指頭也回來了。
“大家都選好地了嗎?”
大學生群體稀稀拉拉地拉着長音應了聲,周邊圍成群女大學生不知什麼時候分好了組,三兩個圍着一個着裝怪異暴露的男人,自覺站在空地周圍。
而衆多大學生群體中隻有秋念葵,一人有兩塊“地”,顯眼異常。
“村長,為啥她能要兩塊地?俺們隻能共用一塊!”
小孩嗦完最後一根手指,眼神冷不丁瞥了眼開口發洩的大學生,稚嫩的嗓音莫名帶着長者般的不耐煩:“憑她有錢,憑她有資産,憑她樂意給老子上供!你嘴一張就要公平公平,那村子裡的人還要不要種地,要不要吃飯了!”
猝不及防被當衆說教,女大學生的臉難看如鍋底,不情願地退回人群裡沒再吭聲。
“還有誰不服氣?”
小孩爬到堆成小山的紙箱上,插着腰環看四周低頭默不作聲的人群。
“今天,我就把話撂地上。除非你們給我搞來更好的東西,不然,統統把那臭脾氣給我老老實實咽下去,否則别怪老子不留情面。”
明目張膽的偏愛在小山村裡既會讓秋念葵湧有諸多特權,也會惹來更多貪婪的目光。
趁着此時人多,秋念葵動作迅速地和王大姐借了小推車,和周越兩人合力勉強将方聞洲推到了村裡大隊指定的空院子裡。
等到脫離了衆人的視線後,她才脫力地坐在小推車旁大喘氣。
“周越,你去把大門關上。”
“憑什麼——”
剛準備頂嘴,周越就被秋念葵一腳踹了下小腿肚,習慣性地縮着脖子認命地繼續當前女友的仆人。
“這地兒到底什麼情況?我剛來就被一群陌生女人連推帶搡地壓到一個屋子裡暈過去了,醒了之後就......”周越一股腦将心底的疑問吐了出來,當目光挪到一動不動的方聞洲身上時又猛地止住話頭,目光帶着顯而易見的幸災樂禍:“雖然我成了這樣,但很明顯我不是最慘的。”
“你看,我就說光長肌肉沒用吧。”
周越洋洋自得:“所以啊,找男朋友——”
“嘭——咔擦。”
他話沒說完,餘光瞥見方聞洲躺着的木頭闆車像是被什麼怪物用巨力重擊一拳似的,沿着他躺着的位置開始出現一寸一寸蛛網般的裂痕。
周越說話聲忽地越來越小,心虛地對上方聞洲開始充斥紅血絲的眸子,忍不住咽了咽,話鋒一轉。
“就得找方哥這樣的。”
緩過勁的秋念葵沒好氣地又朝周越踹了一腳:“煩死了,閉嘴。”
或許是察覺到異常情況的原因,躺屍已久的第六感忽然活躍起來。秋念葵的目光落向院子大門的方向,仿佛穿過厚厚的門闆看到了隐藏在暗處的怪物,感知帶來的複雜強烈的負面能量使得太陽穴不時傳來一陣陣抽痛。
沉默在腦域深處的精神海開始蠢蠢欲動地上下翻滾,無聲無息地探出細細的精神絲,下意識順應主人的意願,悄然探查起陌生又暗藏危機的新地圖。
放出精神力,秋念葵像是多了隻天眼。精神絲讓她擁有了第三視角,涉及之處就如同秋念葵親眼看到,親耳聽到一樣,甚至“看”到幾個站在院子門外的女大學生湊到一起,“聽”到幾人準備夜襲院子,然後偷偷占有最肥沃的“土地”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