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隐瞞了很多。但是沒關系。”
徐牧野看向秋念葵的目光,像逆風張揚仍然溫和堅韌的向陽花,可對上他的視線時,秋念葵卻忍不住縮縮脖子,在男人漆黑的瞳孔中感到脊背發涼。
“哥哥會替你擋住所有的危險。”
以尖銳冷酷著稱的中央白塔監察官難得露出溫柔的神色,卻叫周圍的哨兵看得毛骨悚然,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多溫柔啊。
不應該啊。
方聞洲下意識抱着秋念葵往後退了半步,渾身肌肉緊繃,抵在腿邊的胸肌更是硬得硌人。
“不用。啾啾自己能保護好自己。”方聞洲說話時的語氣像是在炫耀讓他驕傲地女兒:“你隻管好自己,她不用你操心。”
互相對峙的兩個男人都是“哥哥”,面對吹向家人的風雨,自覺有責任義務去為其抵禦,保護身後尚且年幼的弟弟妹妹。
但在方聞洲看來,秋念葵是一個成年人。
已經可以擁有決策權,和獨立權,思維清晰且擁有個人認知的成年女性。
她該有自己的自由,和話語權。
顯然,徐牧野還未意識到這點。
先一步覺醒的他,比秋念葵早了十幾年踏入複雜扭曲的白塔,以過來人的經驗,他并不希望天性直率單純的小秋進入這個肮髒污穢的世界。
她應該生活在陽光下,在風裡,在藍天下。
“我不會與你争論。”徐牧野斜看了眼仿若炸毛的方聞洲,面無表情地将視線重新放回正前方,被鬃獅精神體警惕着的暗處:“比起這種無意義的争吵,不如把力氣放在接下來的戰鬥上。”
“吞噬者。”徐牧野解釋道:“白塔在中大型污染區探索時偶然發現的特殊生物,它沒有具體的形态,可以拟化成各種生物潛伏在四周,被吞下的人或者能量不是被消化,而是被轉移到了随機空間。”
“雖然很狡猾。但是很脆弱。隻要找到它的弱點,可以一擊斃命。”
原本被吞噬了精神力有點慌張的秋念葵暗自松了口氣。
還好,這個吞噬者沒開無敵buff。
“不過它有個特點。”徐牧野餘光瞟過秋念葵松懈下來的表情,補充了句:“它會想盡辦法接觸到隊伍核心。很聰明。”
隊伍核心?
秋念葵下意識跟着徐牧野的思維,擡頭環視一圈,驚訝地發現這些哨兵竟然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自發地将自己和方聞洲兩人護在最中心的位置。
“徐隊。”方聞洲餘光四下掃了掃,也發現了這些哨兵的動作。沒想到平日裡哨兵下意識保護向導的動作,會在這裡成了催命符。
“你總該試着相信她一次。”
方聞洲見過秋念葵自救的過程,甚至他也曾是被秋念葵拯救過的一員。雖然往事不堪回首,但不代表未曾發生。
“是嗎。”徐牧野的回答兩棱可模,目光所及之處,鬃獅擡起了前爪朝某個位置悄然探去,而他也跟在鬃獅身後,隻給方聞洲留了句意味不明的話。
“我不允許有這樣的機會。”
嘗試意味着成功與失敗并存。他不敢賭,哪怕隻有1%的失敗可能性。
面對徐牧野謎語人樣的操作,方聞洲耷下嘴角:“看着年紀不大,怎麼思想這麼頑固。小啾啾,還真是可憐。”
“别說的那麼誇張好嗎。”秋念葵受不了這個稱呼:“徐牧野去那邊了,你要不要跟過去?”
“我怎麼去?”
“當然是走過去啊。”
已經習慣了方聞洲的智障發言,秋念葵理所當然地解釋:“他一定是發現了什麼,不跟過去看看?”
“你的意思是,我帶着隊伍裡唯一的向導,背離隊伍去以身犯險?”方聞洲笑:“雖然我很信任你,但你倒也不用這麼自信吧?哪個父母不覺得自己家孩子是最優秀的?”
“總感覺你在占我便宜。”秋念葵抓着男人的黑色緊身打底衫,又問:“那我們就在這待着?”
“隻要你不出意外,那就是最省心,最安全的。”
方聞洲召喚出精神體,幽藍色的大魚翹着尾巴就往秋念葵遊過來。
與傍海村那次相比,這次的體型是縮小了數倍的迷你型。它活躍地像條見到好朋友的小狗,左搖右擺地繞着秋念葵轉圈,可愛得不像哨兵的精神體,更像是活了的毛絨玩偶。
“魚給你用。我自己過去。”方聞洲将玩偶似的大魚塞進秋念葵懷裡,找了個合适的位置給她安頓好後看向周圍紛紛一臉好奇的哨兵:“看什麼看?看花兒似的,丢人。趕緊一起去幾個人。”
一旁的哨兵帶着面罩做不出表情,隻能退而求其次,朝他豎了個中指。
“剛剛還說得那麼冠冕堂皇,什麼‘相信她’啊‘多給點信任啊’的,到頭來你也沒好到哪去嘛。”
說話的是想要兒子和秋念葵訂娃娃親的那個,說完,趁方聞洲還沒反應拔腿就朝着徐牧野前進的方向跑。
站着說話不腰疼。
方聞洲想着。
動作卻也迅速地朝疑似發現吞噬者的方向沖過去。
留在原地秋念葵周圍的圈着她的哨兵頓時少了一半多。
在這種情況下,不被包圍反而更容易迷惑對方,不被其發現弱點。策略方向是好的,但秋念葵總覺得能被徐牧野這麼忌憚的吞噬者,會笨到這種地步。
她周圍的人隻是少了,但柔弱的外表還是在的。
人都知道欺軟怕硬,更何況是在污染區徘徊的吞噬者。
閉上眼,被收回的精神力再次伸出了觸角,有意朝不遠處的被吞噬精神力的角落試探。
在即将消散的污染區中,向導的精神力如魚得水,十分順滑,比起哨兵放出的精神體有過之而無不及。看不見的精神絲如同無聲的偵察兵,潮水般輕柔地漫過地表,悄然接近那個讓人看一眼就會覺得毛骨悚然的洞穴。
這一次,秋念葵的精神力沒有被吞噬,而是順利地沿着洞口向深處流去。
洞穴不大,像是鼠兔類小型齧齒動物的居穴,狹窄的通道後是可以容納一個嬰幼兒蜷縮的空洞,裡面有幹草和樹葉堆積壓成的“床”,隻是沒有洞穴主人的身影。
一切都顯得很正常。